人族分不出精力保護難民營,異族更沒有把我們當做同類。
我與母親又開始了流浪,但那時,我的想法已經跟從前不同了。
我看到了世界的另外一面。
我發現異族的規則不是世界的規則,活下去的道路不用鮮血來澆築。
但這反而令當時的我更加絕望。
因爲我回到異族了,我看到了更好的世界,但一切卻與我無關。
在人族生活的那段時間裏,我都快忘了我母親是做什麼的了。
可當重新踏上那片黑暗的世界後,痛苦的回憶再次涌上心頭。
我不得不去思考,我們若是想活下去,是否還得像從前那樣,是否還得有一個叔叔?
這些思考只會給我帶來痛苦,因爲我沒有任何解決辦法,我太小了,稚嫩的雙手做不了任何事。
爲了維持生存,我開始從事偷盜。
我沒有用不得已這個詞,因爲我還可以選擇就這麼活活餓死,去反抗這個黑暗的世界。
可我不是一個人,我得照顧我的母親。
當時她身體已經非常虛弱,多種病症同時爆發。
血族的貧血症,攀爬天河瀑布時留下的隱疾,再加上混亂的生活,戰亂帶來的飢餓等等……這些風霜讓她與從前判若兩人,逐漸枯槁。
好消息是我太小了,小到沒有人會懷疑盜竊的人是個嬰兒,所以我的事業一帆風順。
我就像是一個怪胎,用怪異的方式活着,幸運的在一座戰火還沒有蔓延到的城市裏紮根着。
日復一日,我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隱隱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因爲我知道我強悍的天賦。
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裏,只要讓我成長起來,我誰也不怕。
但在一年後,我失手了。
有人爲了尋找偷盜者,直接動用了天衍之術。
那日。
一名巫神族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滿面震驚。
她境界不高,但我更弱,所以只需要淺薄的能力就可以算出答案。
可這個答案,讓她一時間不敢相信。
“你是……小偷?”
她如此問我。
我早已明白該怎麼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生存,我開始咿咿呀呀,像個人畜無害的可愛嬰兒。
但心底卻在思考,怎麼暗中偷襲把她殺死。
我與她的境界差距很大,但我必須這麼做,不然我與母親的下場根本不堪設想。
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問我你爲什麼偷盜。
用一雙疑惑,甚至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同情,她的眼睛裏有與人族相似的東西。
可我不敢相信她,我依舊選擇出刀。
結局便是蜉蝣撼樹,我割破了她的手腕,但根本造不成致命傷。
她與比當時那位“叔叔”強大太多了。
這個時候,門外又走進一個人。
是一個男性。
他凶神惡煞,上來就要把我抓走。
但少女卻是在受傷之時再次動用天衍之術,算出了我的處境。
她要幫我!
我再一次躲過了劫難!
我非常虔誠的對她道歉,因爲我不敢相信異族這片黑暗世界裏的生命。
她表示理解,沒有怪罪我半個字。
直到如今我依然認爲,她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少女。
因爲她不僅僅救下了我,還邀請我入巫神族,接濟我的生活。
她很天真,覺得自己的長輩會重用我,因爲我天賦太好。
我叫她姐姐,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在異族最幸福的光陰。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對她的愛與親人無異。
當然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我到如今都不敢在心底對她升起任何污穢的想法。
可我沒想到,她的下場卻如此的悽慘。
她的伴侶就是那位要把我抓走的另外一名男性異族。
某日我發現那人做了非常多對不起姐姐的事情。
我告訴了姐姐,姐姐去質問他。
然後,姐姐就消失了。
接着,那個該死的畜生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要我去地下角鬥場戰鬥。
一名冰晶玉骨的嬰兒竟能單手掀翻野牛?
這是何等的奇觀,我一定能成爲明星拳手,成爲地下角鬥場斂財的工具。
我想拒絕,但是我沒得選擇。
我只有一個條件,我要我的母親跟我一起走,並且給我與母親優渥的生活,我會爲你們贏錢!
這件事情定下來後的那一夜,我與母親真的搬進了非常華麗的房間。
但我卻心如刀割。
我坐在牀上低頭看着姐姐的相片,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我明明知道,姐姐是被那個畜生給害死的!
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反而還要成爲那畜生賺錢的工具!!
我憤恨,我失控的嘶吼。
爲什麼這個世界如此的糟糕,不公!
我好嫉妒生活在人族大陸的孩子們啊!
他們一定不會遇到像我這樣的情況吧?
我好希望我能是個人!
後來,我如了那些人的願,強大的我在那座城裏聲名鵲起。
我過上了無比“幸福”的生活。
除了“愛”,我什麼都有。
我不缺源力液,不缺修煉資源,不缺喫喝玩樂。
但我無法忘記我的姐姐。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死在了哪裏,連屍體都找不到!
我也救不了奄奄一息的母親。
她的病太重,那座城市的人根本沒有相應的醫療設施。
他們也不在意。
甚至他們還想讓我母親趕緊死。
這樣我就無牽無掛,他們能給我洗腦,讓我徹底成爲他們手中的工具!
我逐漸變得冰冷。
我被各種利益裹挾,失去了人的所有權利。
我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修煉,然後上角鬥場抱摔大漢,在觀衆興奮的咆哮聲中表演。
我沒有尊嚴,沒有自由,也沒有愛。
我不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更像是一頭麻木不仁的豬,心中唯一的寄託只剩下母親。
我想盡一切辦法讓她活下去。
但她的面容卻越來越痛苦。
我只能跟努力的戰鬥,讓自己的價值更高!
因爲我知道我母親的病症並不是絕症,其實只要能去大城市,很好救治!
一個三歲的嬰兒,在黑暗的世界裏拼搏。
我成功了,名聲越來越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