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妃閉目躺在貴妃椅中,任宮女爲她揉摁雙肩。
“貴妃娘娘,您怎麼看?”白芊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高貴妃睜開細長的鳳眼,覷了白芊一眼,微微一笑,“是個漂亮孩子,伶牙俐齒的。”
白芊聽到這話,有些不服氣。她攛掇高貴妃去堵白笙,可不是爲了讓高貴妃誇白笙的!
“什麼伶牙俐齒呀,根本就是牙尖嘴利,目中無人!”白芊憤憤道。
高貴妃眼底閃過一絲陰暗,很快掩藏好。
這小丫頭想借刀殺人,當誰不知道似的,雖然她不喜歡白笙,但也絕對看不上白芊。
於是她說:“你在宮裏獨寵慣了,忽然來個妹妹,心裏不舒服,本宮能理解,但她畢竟是你的妹妹,今晚是她的接風宴,你好歹該給她準備個禮物吧。”
白芊什麼德行高貴妃自認一清二楚,說完,便笑着給白芊添了杯茶水。
“哼,”白芊冷哼一聲,“還準備禮物,想得……”
白芊忽然安靜下來,眼中精光一閃。
今夜這場家宴在露華殿舉行,來者皆是皇親國戚。
白笙拜會完皇后和皇帝,與皇后一道同行。
皇后是個心胸寬闊、海乃百川的人,或者說,作爲天下之母,她的格局要比後宮裏其他女人大很多。
她領着白笙進入露華殿,親自將白笙安置在下首位上坐好。
白芊早早就到了,今晚她一貫裝扮華麗,豔光逼人,在讚譽聲中游刃有餘地與人寒暄交流。
白笙落座後,下一瞬就撞上了白芊的視線。
這位高傲的六公主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示威似的看着她。
白笙沒什麼表情,慢條斯理地剝了個橘子,一點一點撕開橘瓣上的白色經絡,顯然是不把白芊當回事的模樣,白芊自討沒趣,非常惱火,
宮宴上白笙不敢喫太多東西,只吃了幾顆水果。
此時宴會上籌光交錯,舞女蹁躚,正是熱烈之時,忽然,一衆舞女紛紛退下,搬上來了一個青玉案臺,端正擺放着筆墨紙硯。
白芊隨後出現,笑意盈盈道:“稟父皇,今日是九妹回宮的第一天,芊兒自此終於有了妹妹,高興之餘,芊兒想給妹妹一個小小的禮物。”
那隻顧修道問仙的皇帝半醉半醒,聞言哈哈大笑,直誇白芊懂事端莊。
座下的各位王爺皇妃們也跟着皇帝的節奏,紛紛誇讚白芊。
白芊一身紅裙,衆星捧月般站在大殿中央,看起來倒像是這個宴會是爲她辦似的。
“六公主飽讀詩書,才滿京城,聽聞這九公主是……出身草野?噗哈哈哈哈哈。”
“不可同日而語,六公主豈是隨便誰能與之相比的?”
白笙耳邊全是這樣的嘀咕聲,音樂聲都蓋不下去。
偏偏座首的皇帝什麼也聽不到,誇完白芊,雙手一揣,滿臉和藹地看戲。
白芊當然是聽到了這些議論,笑得更開心了,有模有樣地坐在案前,拾筆沾墨。
白笙淺淺微笑,不動如山地坐着。
銀杏倒是比較着急,她看了看四周,又焦急地看了眼自家公主,發現自家公主完全不受影響,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
只見白芊潑墨揮毫,在一尺長的畫紙上開始作畫,草稿出現,竟然還不錯。
周遭又開始響起低低的讚歎聲。
白笙喫完手裏最後一顆橘子,也動了。
不就是塑料姐妹情誼加爭風頭麼,小事。
她起身,朝皇帝屈膝作禮,“稟父皇,六姐的巧思令孩兒十分感動,趁着六姐作畫之際,我願爲六姐獻奏一曲。”
“哦?”皇帝來了興趣,傾身道,“敲弦作畫?妙哉,妙哉!”
白笙朝衆人微微欠身,來到樂官尚未收起來的琴面前,坐下,輕撫琴絃。
白芊眉頭微蹙,朝她看了一眼,那一眼裏夾雜着厭惡和氣惱。
白笙通通當做看不到,回以一個禮貌燦爛的笑容。
在周圍各色各異的目光下,白笙指尖撥動,清亮悠長的音色隨之盪開來,令整個大殿如聞幽蘭之香。
一連串行雲流水般的音符從白笙指尖撥出,優美飄逸,餘音繞樑,彷彿雪山之巔的仙人在起舞,又仿若空谷的幽蘭輕輕搖曳。
在這樣的琴聲之下,白芊卻心浮氣躁,筆墨逐漸潦草。
一曲畢,整個大殿靜到落針可聞,所有人彷彿如夢初醒。
許久,掌聲才響起,經久不息,熱烈如雷。
白笙也回過神,從樂曲中抽出,起身。
皇帝鼓掌最大聲,他甚至拭了拭眼角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淚水,激動地:“好!好!這一首清平樂奏得簡直神采斐然!”
“朕要爲九公主授予封號,清樂!”
白芊聞言筆尖一頓,不可思議地擡頭,濃黑的墨暈染開來,徹底毀了這幅畫。
封號?
封號?!
她白芊至今都沒得到封號,這個白笙回宮第一天就得到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