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望聽了,又趕緊從被子裏鑽出來:“怎麼了尊主?是出事了嗎?”
“沒有,只是有點事情要處理。”遲夜青的眼神落在應望發間的小白花上,很奇怪,這次開的兩朵花都好好地掛在上面,一朵也沒落。
上次明明他一伸手,就碰瓷似的掉到手心裏了。
他有心想問,可是應望很努力地深呼吸,把魔角連同小花都收回去了。
怪可惜的。
應望下牀給遲夜青拿衣服,站在架子前問:“尊主穿哪件?”
遲夜青看了衣架一眼,上面掛的都是這幾天在人間穿的普通衣服。按說回魔域,該穿魔尊常服的……
“穿那件紫的吧。”他狀似隨意道。
應望沒有多想,把那套紫衫拿過來,給遲夜青層層穿好,再到鏡前束髮。
這時候,他才從鏡子裏看到,自己今天穿的這一件,也是紫色的,雖然和遲夜青的款式不同,但顏色一樣,看起來分外和諧。
意識到尊主可能是故意選了這一件,應望感覺頭上癢癢的,魔角又要冒出來了。
……不行不行,還有正事要做呢。
他趕緊收起心思,從妝奩中選了一根梅花銀簪,給遲夜青把頭髮挽好。
遲夜青盯着鏡子,把應望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又看了看自己的腦袋……這個髮式倒是從來沒梳過。他習慣了戴冠,現在長髮只用一根簪子挽起,頭上輕了不少,也算清新雅緻。
“好了嗎?”魔尊大人輕輕問。
“好了好了。”應望趕緊放下梳子,退後一步。
遲夜青站起來:“那你也收拾一下,我去找風玄辭,回來就走。”
“是,尊主。”
風玄辭一個人乘雲鯤去吃了晚飯,不久前纔回來,還給他們帶了一些。
結果遲夜青進門便說:“你留着當夜宵吧,我和應望一會兒回玄水宮。”
“什麼?!”風玄辭立時站起來,瞪了眼睛,“那我呢?”
他簡直要氣死了,這屆魔尊太難帶了,出來的時候不帶他,走的時候竟然也不帶他。
“明天一早就回來。”遲夜青慢悠悠解釋,“只是回去處理一點事,你就別跟着來回折騰了。”
風玄辭這下才稍稍放心,又問道:“那你們怎麼走?又怎麼回來?星跡垣可是有結界大陣的。”
進出不成問題,問題是會被姜無涯知道。
這一點遲夜青早就想到了。他從袖中摸出一個小錦囊,遞過去:“你拿着這個,我用幻行術來回,不會觸動結界。”
風玄辭打開一看,裏頭是一條烏黑亮澤編得整整齊齊的小辮子,兩端還用紅繩繫着。
頭髮取自遲夜青和應望,留在星跡垣,就相當於在這裏留了一個節點,以後他們就可以隨時使用幻行術,回到這個節點所在的位置。
得,風玄辭這下知道遲夜青爲什麼不帶自己了。
這跟結髮有什麼區別?誰要把第三個人的頭髮編進去啊!
“哼哼,知道了。”他一邊翻白眼,一邊把錦囊妥善收好。
遲夜青不再耽誤時間,交代完就回去找應望,施展幻行術回了玄水宮。
荊巒殿是魔將們執勤辦公的地方,幻行術的終點在這裏,讓應望挺意外的。他看了遲夜青一眼,對方的神情頗爲微妙。
“尊主……”他小聲喚道。
“噓。”遲夜青把手指抵在應望脣上,微微搖了搖頭。
應望其實想說,他還沒換侍衛服,穿着和尊主相似的衣服出現在衆魔將面前,實在不合規矩。
結果遲夜青不僅不理規矩,還抓着他的手,大搖大擺地邁過門檻,進了荊巒殿。
起初魔將們都沒注意到他倆,後來漸漸地,殿內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鴉雀無聲。
他走到首座空席上坐下,信手一揮,旁邊桌上一枚燒藍圓肚的小酒壺就飛到了手裏,也不用杯,就着壺嘴嚐了一口,讚道:“刺鴻夫人的藍花釀,不錯。”
衆魔將們面面相覷,不敢接話。
最後還是左護法羅極,硬着頭皮走上前來,給遲夜青上了一個酒杯,和一副碗筷。
遲夜青低頭看了一眼,勾勾脣角:“羅護法今年幾千歲了?眼神越發地不好使……”
說着,手臂往旁邊一拉,就把應望拉過來,和自己挨着坐了。
底下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其實早在遲夜青把天機閣翻個底朝天,就爲了找個侍衛的時候,他們就對應望好奇上了。後來見着本人,雖說只有金丹期修爲,但是長得腰細腿長、又眉清目秀的,別說魔尊了,他們瞧着也喜歡。偏偏這時候就傳出來應望得了寵幸的風言風語,這些魔將大爲震撼,衝動之下紛紛跑到天機閣去尋找真愛,一度把元赦煩得夠嗆。
但也有腦回路不一樣的,覺得應望堂堂男兒,不把心思放在修行上,一心惑君媚主,對他嗤之以鼻,順帶罵一句遲夜青昏君。
現在遲夜青這番舉動,也算是正主蓋章了。
遲夜青等他們心理活動進行得差不多了,從懷裏摸出來一個殷紅似血的扳指,舉在手上把玩。
“破軍令!”有人認出來了,驚呼出聲。
“不錯,好眼力。”遲夜青顛了顛手裏的扳指,不緊不慢道,“當年溫序死在修真界,破軍令丟失,十三魔將就成了十二魔將,這麼多年過去,想來大家也早都習慣了。”
“但此次本尊外出,途經修真界時,應望竟然陰差陽錯地找到了它。本尊覺得這就是天意吧……也許破軍令久不現世,就是在等這一天呢。”遲夜青笑得人畜無害,話中之意卻已非常明顯了。
他要應望接下破軍令,成爲十三魔將。
而應望此刻都要被嚇傻了,什麼破軍令,什麼十三魔將,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回事,更沒見過那個扳指。
這一招打的魔將們猝不及防,他們哪敢置喙,只能眼睜睜看着遲夜青抓過應望的手,當着所有魔將的面,把破軍令戴在了他的手上。
“十三魔將與左右護法平級,不必再受天機閣管束。”遲夜青說完,遠遠地看了元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