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夜青坐在牀邊,無奈地看着他抱着一摞衣服選來選去:“你怎麼這麼開心?”
一晚上沒睡都不困,難道這就是年輕人嗎?
魔尊大人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了。
應望先拿了一套杏黃的,在遲夜青身上比了比,又換了一套藕荷的,都不太滿意,一邊搖頭一邊道:“屬下昨天修習心法有了進步,自然高興。”
“嗯?”遲夜青分明記得,昨天列缺才把那本心法給他,一晚上就能有進步了?
應望見他不信,從書桌上捧了一張白紙過來,輕飄飄往頭頂一扔,趁着它還沒落下的空當,紅色閃電般的刀氣立即跟上,眨眼之間就把這張白紙斬成碎片,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就這?碎紙刀?
遲夜青剛想笑他,一片碎片落到手上,仔細一看,才發現每一片碎片的形狀,都是一朵完美的六棱雪花。
魔尊大人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這對於刀氣的精準掌控力,跟碎紙刀可不一樣。更何況,應望壓根就沒有拿刀,純粹只是操控刀氣。
“的確很厲害。”遲夜青站起來,走到應望跟前。
應望一臉“不愧是我”的表情,兩手各舉一套衣服:“屬下覺得這兩套都不錯,尊主覺得呢?”
遲夜青毫不猶豫地,朝應望的左邊伸出手。
那是一套純白的,繡了松竹的暗紋,只在腰間飾以金線流蘇,溫潤矜貴。
“白色啊,白色好看,就是隻能在外面穿……”應望本來還擔心遲夜青會不喜歡這一套,畢竟魔族傳統是不喜白色的。
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爲他發現遲夜青的手並沒有落在衣服上。
而是落在了他頭上。
“尊主?”
應望微仰着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但遲夜青的手指如蜻蜓點水,輕輕從他發間掠過,很快又離開了。
“有雪花。”他攤開手掌,一枚漂亮的六棱雪花躺在手心裏。
應望垂下眸子,耳根飛快地紅了起來。
遲夜青笑笑,接過了他手裏那套純白似雪的衣裳:“君贈一場雪,豈敢不白頭?”
……
這樣耽擱了一會兒,等他們用幻行術回到星跡垣的時候,早飯時間都過了。
風玄辭愁眉苦臉坐在桌前,手裏攥着遲夜青給的那個錦囊。好不容易等到人回來了,趕緊先捂住兩人的嘴,朝門口方向歪了歪頭。
遲夜青點點頭,擡手落了個隔音結界。
“我還以爲你倆把我扔在這跑了呢!”風玄辭先罵了一句,然後指指門口道,“祁長霖帶倆跟班,在院裏等着呢,不知道要帶你們去幹啥。”
“怕他幹什麼,等着吧。”遲夜青把錦囊從他手裏摳出來,無視了應望好奇的眼神,默默塞進懷裏。
風玄辭給他倆留了兩個燒餅,和一碟小菜,遲夜青就拉着應望坐下來,不緊不慢地分着吃了,又開始喝茶。
門外那個已經不耐煩地來敲了三次門,遲夜青都沒理。到第四次的時候,祁長霖終於忍無可忍,擡腳就要踹門。
然而就在他右腳蹬出去的時候,遲夜青非常恰好地,把門打開了。
於是祁長霖沒收住腿,當場表演了一個劈叉。
“哦喲,這不是祁師兄嗎?”遲夜青彎下腰,看清楚人臉後,表情很是驚訝。
祁長霖爬起來站穩,氣急敗壞地指着他喊道:“誰是你師兄!少、少套近乎!”
“哦,好吧。那你有事嗎?”遲夜青很聽話地把稱呼省了,耷着眼皮看他。
這時候祁長霖才悲催地發現,自己就算站起來了,也比遲夜青矮半個腦袋。
遲夜青挺佩服他這能屈能伸的,沒有再多說什麼,叫着應望上了雲鯤的背。
一行五人,乘着七星雲鯤,在星海中穿梭而過,前往夢月洲。
開門之前,遲夜青已經給應望補過一次魔氣,好在夢月洲離星蘊塔比較遠,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但沒成想,剛一到地方,應望從雲鯤背上跳下來的時候,就從身上抖落了一朵雪花紙片下來。
是先前應望展示刀法的時候裁的,上頭還殘餘着微弱的刀氣,被星蘊塔中的天柱捕捉到,立刻壓制絞殺了,化成一縷青煙。
祁長霖站在不遠處目睹了全程,登時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應望的手臂,厲聲喝道:“你是魔族?!”
應望連連否認:“我不是!”
“哎哎哎,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遲夜青伸出兩根手指,把祁長霖的爪子掰下去了,與他理論,“怎麼我弟弟就是魔族了?”
“剛纔他身上掉下來一個東西,馬上就被天柱清理了,說明那是魔族的東西。”祁長霖有理有據道。
遲夜青嗤笑一聲:“身上掉個東西就是魔族了?那天柱怎麼沒直接把他清理了?”
祁長霖被噎了一句,旁邊的跟班幫忙狡辯:“魔族都是詭計多端的,誰知道他是不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逃過了天柱的審判。”
“哦,那你們趕緊把我們抓起來吧。”遲夜青抓住應望的手,一起杵到祁長霖鼻子底下。
祁長霖:“……”
“總之先去見掌門,掌門自有定奪。”他轉身就走。
遲夜青跟在後邊,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樣。等沒走幾步,就忽然鬼叫起來:“哎哎哎,又掉了又掉了!好哇,原來你纔是那個魔族!”
祁長霖嚇了一跳,回身一看,自己的袍子底下掉出來好幾個碎紙片,噼裏啪啦地都被天柱清理了,冒了好大一陣煙,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屁股着火了。
“我不是!這怎麼回事?!”祁長霖這回是真急了。
兩個跟班師弟一臉驚悚地望着他。
“快去見掌門啊,掌門自有定奪。”遲夜青學着他剛纔的語氣,還偷偷衝應望眨了個眼。
應望垂着頭,強忍着纔沒讓自己笑出來。
祁長霖氣呼呼地走在前面,等到了姜無涯跟前,委屈得差點沒哭出來,梗着脖子喊道:“弟子拜見掌門!”
姜無涯正專心擺弄手裏的東西,嚇了一跳,擡起頭斥他:“你這麼大聲做什麼?我又不聾。”
遲夜青低笑了一聲,擡手見禮:“見過姜掌門。其實是方纔來的路上,似乎遇到了魔物,把祁師兄給嚇着了。”
“魔物?”姜無涯皺了皺眉,衝祁長霖道:“有天柱在,怎麼會有魔物?膽子這麼小,以後怎麼擔得起大事!”
祁長霖叫遲夜青捉弄了一道,現下又被數落了一通,又委屈又氣,眼睛頻頻往應望那邊瞟,似乎在糾結,要不要把他指出來。
但姜無涯直接擺擺手,打發了他:“行了,你先下去吧,不要在客人面前失儀。”
這倒黴孩子只能咬着牙,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人走沒影了,姜無涯立馬換了一副笑顏,招手把遲夜青和應望叫過來,又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木盒子,神祕兮兮地放到桌上。
“早就想過把癮了,就是在星跡垣找不到人陪我。”姜無涯搓搓手,把盒子打開了。
遲夜青一看,這東西他在雨枝那見過,好像叫什麼……“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