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林回見多識廣，此時也被秦塘展現出來的實力給震驚到了。
只因爲這是儒的境界！
大昭重視文道，世上讀書人衆多，但一萬個讀書人裏，也未必能出現一個達到儒的境界的讀書人。
並且.....
林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鄧泰。
一位儒的出現，絕對是一個強大的幫手，會對妖魔造成很大的壓力，而如今屏蘭州之內風雨欲來，妖魔暗中作亂，若是有一位儒出面，會讓情況大大改觀。
想到這裏，林迴心中微微一寒。
“鄧大人執掌一州之地，一位儒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一位有才華的年輕人，就算大人不喜歡被人轄制，但眼下屏蘭州的情況，恐怕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剛想到這裏，鄧泰調整了一下坐姿，看了一眼秦塘。
“沒想到秦院長的文道居然精深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是可喜可賀，屏蘭書院是我屏蘭州文道魁首，一直都在協助本官鎮壓妖魔，如今看來，有秦院長在，屏蘭州的妖魔想必可以肅清了。”
鄧泰的聲音很平淡，根本聽不出來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情緒存在。
秦塘一臉傲氣的笑了笑。
“鎮壓妖魔是我輩書生該做的，爲天下出力，理當如此，只是大人乃是一州之主，掌管這麼大片的地域和百姓，做人爲官都要以公正爲先，不然可就讓我們這些讀書人寒心了。”
聲音傳出，鄧泰毫無表情，而林回卻是心中一動。
這秦塘居然真的不把州牧放在眼裏。
“嗯，公正。”鄧泰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的話，就請秦院長給你派去的師者傳個消息，將方沐帶到我的屬衙當中，本官親自審理這樁案件。”
話音傳出，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但卻讓秦塘眉頭一皺。
“州牧大人果然公正，但這事情恐怕不用勞煩大人了。”
“嗯？爲何？”鄧泰問了一句。
“傳訊工具已經損壞了。”秦塘隨口找了個理由：“剛纔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壞了，消息無法傳達過去。”
而話音傳出之後，一直處在被動之中的林回，腦海中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毫無徵兆的跳了出來，秦塘可能不會活着回到書院了。
“嗯。”鄧泰仍舊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開口道：“不過我看方沐此子，爲人有才華，有狂氣，你派去的師者，未必能將他如何。”
“這不可能，我派去的師者是我院中最有才華的，才思敏捷，巧言善辯，也曾在書院交流之時，破了幾位書生的文心，對付區區一個方沐，不在話下。”秦塘說着，忽然挑眉看了一眼對面的孫院長。
“孫老烏......嗯，孫院長，我說的對吧？”
“秦院長說的這人，難道是貴院的高文？”孫院長驚訝的問了一句，然後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屏蘭書院的這位師者老朽也曾見過，的確和秦院長說的一樣，我水東書院無人能比。”
簡單一句話出口，算是承認了這位名叫高文的師者的才能，但這話裏的意思，卻讓林回覺得，自己剛纔那個有些荒唐的念頭，好像要成真了。
書院交流，屏蘭書院的一人破了水東書院中人的文心？
而你秦塘，雖然擁有儒的境界，的確不可小視，但今日先是貶低朝廷命官，然後又辱罵一位書院的院長，最後更是指點州牧如何爲官。
嗯......
真要說狂，非你秦塘莫屬啊。
“看來孫院長還記得這件事，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秦塘說着，擡手一指妙筆生花中展現出來的場景，道：“高文已經和其他地方的學子在嘉虞縣會合，正向方沐家走去，高文如何懲處方沐，給我屏蘭書院正名，就請各位做個見證。”
話音未落，林回、鄧泰、孫院長，三人的視線都聚集了過去。
“高先生，你可算來了，真是不瞞你說，這個方沐太過分了！
仗着自己有幾分文采，就不把屏蘭書院放在眼裏，持刀行兇，居然讓書院的三位師兄丟了性命，而我們前來討要說法，這傢伙根本不理。
還揚言必須屏蘭書院的師長前來纔行，我們氣不過要和他理論，可這傢伙卻縱容手下，當街砍殺學子，此等惡行，必須嚴懲！”
一羣學子之中，裏的最近的一人長篇大論，表演出了一副憤慨之情，飛快說了一大套，連個磕巴都沒打。
而身邊另外一人，眼見如此，眼睛眨巴兩下之後，居然擠出了兩滴眼淚來。
“對啊，那天一位師兄就死在我們的眼前，可我等都是讀書人，沒有反應過來，沒能阻止慘案的發生，並且事後還因爲懼怕方沐在嘉虞縣的勢力，也不敢出頭，我實在是愧對師兄，我的懦弱對不起師長的教導，更對不起讀過的詩書，對不起開創文道的往聖！”
“身爲讀書人，愧殺我也！”
嗯......
一副悲憤大哭被他表演的淋漓盡致。
而最先開口那人看在眼中，心中卻是暗罵：表演的這麼好，讀的哪門子書啊，你應該穿上戲服去臺上唱戲啊，簡直演什麼像什麼！
你說你對不起這個那個，倒是說對了，要是對得起早就憑真能耐考進屏蘭書院了，根本不需要和我搶着在高先生面前表現。
真是可惡！
心思一轉之下，就把這人罵了七八個來回。
可表面上，大家都是來給屏蘭書院討公道的讀書人。
“好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高某此行就是專程爲了我的三位弟子而來，並且書院的秦院長還給我配了十名隨身護衛，若是這方沐不識好歹，就讓侍衛將其捉拿，帶回書院受審！”高文沉沉開口說道。
“好！就該如此！”
“我看這回方沐還怎麼猖狂！”
羣情激憤，衆人紛紛點頭。
來到方家大門前，其中一人也不等吩咐，直接搶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拍打門環。
“啪啪啪！”
聲音清脆響亮。
然後扯着嗓子高呼一聲。
“屏蘭書院師者高先生到！方沐速速出來迎接！”
一聲呼喊之後，隨行衆人也都不願落後，紛紛開口高呼。
“趕緊出來，你做的事情，必須負責！”
“就是！方沐，你之前不是挺狂的嗎？現在有高先生在這裏，我看你還怎麼狂？”
一陣大呼小叫，沒有一個人像是讀書之人，分明就是一羣山野村夫。
而在這呼喊聲中，方家大宅的大門沒有打開，也沒有半點回應。
高文看了看，然後擡起了一隻手。
一衆學子紛紛停下了呼喊。
高文深吸一口氣，朗聲高呼。
“方沐，你殺了我屏蘭書院的弟子，既然敢留下姓名，此時爲何不敢露面？如今我高文已經到來，你若是想減輕你的罪責，我勸你還是打開大門，乖乖隨我回書院接受懲罰，你主動一些，也能減輕一些你的罪責。”
聲音朗朗傳出，明沒有任何迴應。
高文想了想，繼續道。
“我數十個數，你若是不開門，我就進去抓你了。”
“十......”
“九......”
倒數聲傳出，高文身邊隨行的護衛站了出來，擺出了硬闖的架勢。
而就在此時，一直安靜的方家大宅之內，傳出了一道嗤笑的聲音。
“懲罰我？”
“就你屏蘭書院，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