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筵和黑衣人早已從客棧打至鎮外的密林。
糾纏多時,顧錦筵心下大驚,此人的功法凌厲,和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不知他在顧忌什麼,始終不下狠手。
只是爲何不曾聽聞合體期還有這樣一位人物,竟能與他不相伯仲。
顧錦筵拿不準那人的意思,只是再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
顧錦筵率先挑開他的劍,落在樹枝上,斟酌着問:“敢問,閣下何意?”
黑衣人也不胡攪蠻纏,收起劍,嗓音粗啞似破風箱:“歸還,凌如歸的東西。”
顧錦筵嗤笑:“歸還?”
黑衣人遲疑了,沉默了片刻,手不住摩挲劍柄:“歸還。”
“此言差矣。”顧錦筵眯起眼,居高臨下的瞧他。
“本座的徒弟是凌如歸的親人。閣下是何身份,能用這歸還二字?”
“凌鶴颻他背叛了凌如歸。”黑衣人平鋪直敘的開口,細聽卻可知其中淡淡的諷刺之意。“何當得起親人二字?”
他順着顧錦筵的話反駁了回去。
顧錦筵被堵得無言,張了張口反問:“他不成,莫非你當得起?”
氣溫下降了幾個度,連卷起的風都浸透寒意。
顧錦筵瞧見了黑衣人捏着劍柄的手發白,詭異的緘默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他倒是好耐性,扯下酒葫蘆,半躺在樹枝上,不甚在意的揚起酒葫蘆往嘴裏灌,靜侯黑衣人的答覆。
粗糲嘶啞的聲音,有如遲暮之年的老人,在風中凌亂,一字一頓:“吾嘗有罪,未敢以親自居,煩請閣下將凌如歸的遺物,交予吾。”
“顧錦筵。”黑衣人猛然擡頭,篤定的開口。“那些東西,並無你想要的線索。”
顧錦筵抱肩,好整以暇地睨他:“何以見得?”
“吾知道,事情的始末。”
“所有?”
“所有。”
顧錦筵收起酒葫蘆,跳下樹,踱步到黑衣人面前:“如何證明?”
“明日午時,蘇家。”骷髏面具下,那雙冷清的桃花眼直直瞧着顧錦筵,“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如何信你?”顧錦筵不接招,細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點在黑衣人的面具上,卻被他瞬間按住,止住了顧錦筵的意圖。
“別那麼緊張啊。”顧錦筵俯身,翹起脣角,鳳目點綴着點點流光,“昨日夜裏,是你吧?”
明明是問句,卻是篤信的陳述。
黑衣人渾身僵硬,按着顧錦筵的手逐漸用力,沉默不語。
“我合該是認識你的。”
顧錦筵捨去了輕佻的語氣,輕柔的開口。另一隻自由的手,板正黑衣人的臉,直視他妄圖錯開自己的眼。
那雙眼充滿着血絲,黑衣人握緊拳頭說:
“今日後,你會忘卻所發生的一切。”
在他複雜的神色中,顧錦筵堅定的輕輕揭開他的骷髏面具。
那張熟悉的臉傷痕遍佈,宛若惡鬼,再不復記憶中的俊美模樣。
恍惚中,顧錦筵聽見那道低啞的聲音。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