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瓊…尊者?”

    忽然傾倒的風帶着渾厚的狠勁,吹得人衣袂飄飄。

    驟降寒冷風,那人便踏着碎落一地的月華,逆着光,周遭氣流亂涌,吹起他的發,凌亂了他纏着雙眸佔着三分之一面龐的白色布條,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遍佈可怖的傷疤。

    腰間的盤扣彆着熟悉的信箋流蘇。

    明明是落了滿地“似是天仙醉狂,亂把白雲揉碎”的流光,紛紛揚揚如雪純粹,更多卻是似白衣謫仙的瘋狂。

    滿身鬱氣和沉痾,宛若化作實質。

    “…怎會…”縱是方牧也錯愕不已的瞧着這位疑似閉關修煉,有望飛昇大道的前輩,竟以此番光景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

    不對。

    “方牧。”顧錦筵閉上眼,嗤笑,又睜開,眸光明滅,他喉結動了動,輕聲提醒,“破陣吧。”

    顧錦筵結了個印,施了個陣法護住周遭的人,囑咐他們不可踏出陣法,同去陣眼的方牧一道朝北瓊尊者紹箋軻走去。

    “將姑娘,”紹箋軻語氣平和,聲音略顯低啞,“命裏無時莫強求,有因必有果。”

    將柒垂下眼,卻是移開話題的:“先生,送去的雲暖膏效果如何?”

    紹箋軻:“很好。”

    “您的傷當真不能好了嗎?”將柒嘆了聲。

    紹箋軻輕描淡寫的笑了笑,不答,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錦囊。

    “只待危急時可打開,可護姑娘一命。”

    “前輩。”顧錦筵站定在兩人中間,怕驚擾了什麼,輕聲喊。

    紹箋軻的手定在半空,受到什麼阻礙似的。他歪頭,有些疑惑。

    顧錦筵微微眯起眼,笑着:“前輩,錦囊早已送出過了,醒來吧。”

    紹箋軻嘗試破開面前的障礙。

    “該醒來了。”

    恰好方牧毀了陣眼,場景在極速消逝。顧錦筵瞧着變換的景色和麪前不變的人,一瞬間好像回到前幾世,有意識卻無能爲力阻止世界崩塌的無力感,伸出手,什麼也抓不到。

    “鏗鏘。”浮空懸起的七張紅箋,構成玄妙的境界。

    “領域?”顧錦筵躲開紅箋,“前輩不記得了嗎?領域,困得住任何人。”

    “除了我。”他閃身到這人面前,伸出手想拉下他礙事的布條,不知是該怨恨還是慶幸。

    方牧停在不遠處看着,皺眉,沒有上前。

    “前輩在哪裏呢?”

    “澄…觴怎會在此地?”紹箋軻後知後覺的後退,避開。

    “不,”顧錦筵挑眉,“你不是前輩。讓前輩回答我。”

    “澄觴此話怎講?”紹箋軻搖了搖頭,像是在面對胡鬧的孩子,“僅是許久不見,便分不清前輩了嗎?”

    “夢裏不知身是客。你不過是有着前輩精神力的分外化身罷了。”

    顧錦筵歪頭:“記得嗎?前輩送去的錦囊就是個分外化身。而將姑娘,早就用過錦囊了。”

    紹箋軻的眸子一下失去了光彩,像機器程序被打亂,眸光明滅,一動不動佇立着。

    “喲,真熱鬧啊。”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打破兩人的僵局。

    圓月已經移到中庭,被飄來的厚重烏雲遮住,光亮少了起來。

    從踏入蘇家,落入地道再到入了幻境指引,沒想到,蘇家還另有一番天地。

    廢置的遺蹟,還餘落敗前紛繁景象,枯榮的梧桐,平添幾許蒼涼。空蕩的祭臺站着一位摟着紅衣昏迷女子的錦衣男子,他周遭倒着不少人。

    祭臺上捆縛的人,正是在幻境中有着一面之緣的太子殿下。

    四周寂靜無聲,卻似微風拂過的深潭,沒有聲響,卻蕩起了波瀾,暗潮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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