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鶴颻面上不明所以,眸底卻泛起一絲笑意:“閣下?”
顧淵化作一團淡紫色的霧氣,繞着凌鶴颻骨絡分明的手轉了轉才騰起沒入他棲身的腦袋上,化身小靈芝再次陷入沉眠。
明哲對大活人突然消失並沒有什麼疑問,甚至是毫不在意。他本來側着身,事不關己。這時終於轉了過來,他褪去了出塵的模樣,目帶警告之色。
凌鶴颻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佛子不必如此如臨大敵。”
明哲轉着佛珠的手頓了頓。
“我們目的一致,況且本座對師尊的之心,日月可鑑。”他隱隱露出脅迫的意味。
明哲聽出他話語的曖昧,面容籠上慍色,似乎在批判他的離經叛道,不知廉恥。
凌鶴颻踱步到明哲身前,噙着一抹笑:“倒是佛子您,佛號明哲,卻不明哲保身。甘願踏入這泥沼之中究竟是爲了這天下衆生呢?還是私心作祟?”
“倒不是本座質疑佛子以身渡魔的決心,只是佛門之人,要時刻保持明臺清靜,您說是嗎?”
明哲瞧着這人厚顏無恥的模樣,倒是和某人一脈相承,到底沒有再露出什麼反駁的神色。
反正這小子就仗着自己修閉口禪,才這麼肆無忌憚。
佔完了口頭上的便宜,凌鶴颻才心滿意足的告別:“本座要走了,接下來就有勞佛子了。”
明哲周身的靈氣波動都輕快了不少,爲凌鶴颻的請辭由衷感到高興。
他矜持地頷首,算是應下了承諾。
凌鶴颻再次睜眼,面前不再是令人惶惶不安的黑暗。明哲注意到他的變化,微微俯身,權作打招呼。
凌鶴颻見他模樣便知他是何人,修真界的與師尊齊名的天縱之才其一,他連忙躬身回禮:“明哲佛子。”
看出這人是真的謙遜了的模樣,明哲目光柔和了些許,他揮袖起身一副要動身的模樣。
凌鶴颻見他回眸,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跟上。這人是師尊故友總不會陷自己於不義。
哪怕這會兒仍是一頭霧水,他也不好提出疑問。因爲這位佛子修的是閉口禪,他想知道什麼怕都問不出來。
他幽幽嘆了口氣,他伸手戳了戳冒頭的小靈芝。
“手別亂動。”似乎是被驚擾好眠後的悠悠轉醒,顧淵的聲線還染上一抹倦怠慵懶,懨懨得響在耳邊。
凌鶴颻聽出某人的不耐煩的起牀氣,覺得這人怕是比自己知道得還少,也歇了詢問的意圖。
顧淵察覺的自己才醒不見又沉睡結果沒歇多久又醒過來的事情詭異:“你是不是施了什麼妖法?”
“什麼?”凌鶴颻大感莫名,他微張着嘴啊了聲。
“不然我怎麼會倍感疲乏?”
凌鶴颻好脾氣的分析:“或許是閣下過度靈氣使用的原因。”
“你還敢提?若不是你我會這副羸弱的模樣嗎?”顧淵目前靈力不穩,只能化成小人從他頭上爬起來。他泄憤似的揪着凌鶴颻的頭髮。“要不是你我還在谷底曬太陽呢。”
凌鶴颻訕訕得摸了摸鼻子:“那我事了後帶你回去曬太陽?”
顧淵一陣氣結:“倒也不必大費周章,只需還我自由便成。”他說完朝着不知道何時停下來的明哲肩上跳去。
明哲似乎感應到什麼,微微偏頭朝下看,目光直勾勾的和揚起臉的顧淵對視上。
顧淵半趴着在明哲肩上的身子一僵,心虛得怕真被看出什麼。
卻見明哲半蹲下身,擺了擺手示意凌鶴颻靠近些。
地面上是巨物拖行的痕跡。
痕跡很新,似乎剛走不遠。空氣中彌留的靈氣波動和四周打鬥造成的狼藉也分明的告知三人曾經這裏發生過一場戰鬥。
明哲安撫性地拍了拍凌鶴颻,遞過去一顆舍利。
凌鶴颻沒有提出疑問,順從的接下。
這時,周遭浮起一股由遠及近的濃烈香氣,十分醉人,顧淵頓感頭暈目眩:“這香有問題!”
搞什麼?才清醒了沒一會兒又要暈過去?
而聽到他聲音的凌鶴颻已經做不成反應了,直愣愣地倒下了。
顧淵突然感覺被人用手捏着腰帶拎了起來。
他愕然擡頭,那雙洞悉人心的雙眸流轉着鎏金的金燦。
“你能看到?”
明哲嘴角的弧度微揚,他伸食指戳了戳顧淵,纔將早就準備好的舍利塞到顧淵懷裏。
“你和謙鳴銳一樣知道我是誰?”
明哲又舉起了初見時的小木牌,儘管上書着“禁語”,顧淵依舊從明哲滿含笑意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只是昏沉的意識還是把他吞噬了。
“宿戚洋,你怎麼還躺着,是直接打算準備好認輸了?”張揚清越的聲音拉回了昏沉的意識,顧淵腦子空白地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好像在喊他。確切的說再喊他所在的軀殼。
那是一抹極其耀眼的赤色。揹着光,少年無暇的面容愈發白皙透亮宛若上好的羊脂玉,腰間墜着的流蘇隨風晃動,烏髮高高束起,衣襬晃動間似有暗香盈袖。好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顧淵眯了眯眼,身軀卻自己動作了。“宿戚洋”半坐起來:“頭彩自然是非師弟莫屬,但我也沒有放棄第二的打算。”
紅衣的矜貴少年揚了揚光潔的下巴:“若是你連第二都拿不到,可別在外說是我師兄,我可丟不起這人。”
顧淵透過軀殼見到對面的少年目光閃爍,神遊天外的神態,語氣卻依舊張揚得不像話。
“宿戚洋”好脾氣的笑了笑:“我自曉得,不會讓師弟失望的。”
少年驕矜地輕哼:“別一副爲了誰的模樣,這是你自己的意願。既然起來了,就走吧。”
“宿戚洋”從善如流的應答:“是是是。”
路上安靜到詭異,更詭異的是少年頻頻回頭。
顧淵瞧着那熟悉的目光,嘗試性的開口,軀殼沒有像剛剛那樣自我行動,很受控制的開口:“凌鶴颻?”
少年的目光驟然變亮:“顧……”
豈料,又被自我行動的軀殼打斷了。
“宿戚洋,拼盡全力戰到最後吧。然後——”
少年回眸一笑,殊色的面容帶着令人傾倒的自信。
“再榮幸地被我擊敗,如何?”
宿戚洋專注的瞧着少年半餉,啞着聲音輕輕迴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