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身邊的保鏢告訴他,顧念去了中心醫院。
好像是她奶奶出了車禍。
厲謹行眸底泛起絲絲陰冷,立即讓孟冬安排車送他去醫院。
同時,讓他先把出事的情況先摸清。
顧念趕到醫院,醫護人員已經給老人家蓋上了白布單。
她站在病房門口,無法再挪動一步。
她搖着頭,完全聽不見醫生在跟她說什麼。
直到孟冬趕來,扶住她,她才勉強走進去。
掀開白布時,她的手抖得幾乎沒辦法停下來。
直到最後一刻,她還在幻想,躺在這兒的人不是奶奶。
可是看清老人家的臉後,她就再也控制不住。
“奶奶,你怎麼睡這兒了?”
她蹲下身子,輕輕用自己的臉頰去貼奶奶的臉頰。
“是不是太冷了?咱們回家吧。”
她說着就要把奶奶扶起來。
一邊的醫護人員扶住她,不停地要她節哀。
顧念突然瘋了一樣擺脫開她們。
“節什麼哀,我節什麼哀,我奶奶好好的,你們胡說什麼!”
孟冬急得也顧不上什麼,只能上前攬住她。
“顧小姐,你冷靜點,老人家確實走了,讓她安心些吧!”
顧念緩緩回頭,看着孟冬,眼神直勾勾又空洞。
半晌,眼淚從她眼眶中急速滑落,最後匯成撕心裂肺的哭泣。
孟冬扶着她到一邊坐下,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顧念邊哭邊握着奶奶的手。
“奶奶,你說會一直陪着我的,你說等着我賺錢給你過好日子呢···”
“奶奶··”
“顧小姐,別再哭了,後面還有很多事要你幫老太太處理呢。你得撐住。”
孟冬遞給顧念一瓶水,心裏急得不行。
顧念漸漸安靜了下來,默默起身,開始給奶奶清理。
車禍留下的傷口觸目驚心,雖然都做了簡單的縫合,但還是能看到骨頭錯位,和皮肉裂開的地方。
顧念咬着脣,強忍着沒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止也止不住。
昨天奶奶還跟他們一起開開心心地喫着飯,今天就變成了這樣。她沒辦法想象,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是不是她重活一世,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爲什麼奶奶還是會悽慘的死去?
“顧小姐,這些我會去拜託專業人士處理好,你只管給老太太淨淨臉和手就好。”
顧念點點頭,用毛巾幫奶奶把臉上手上沾上的灰塵′血跡都擦乾淨。
“奶奶給自己準備了衣服,我回去取。”顧念吸吸鼻子。
“我開車送你。”孟冬連忙跟着她往外走。
走出急診大廳時,醫護人員推着一個病牀往裏跑。
顧念讓開道路,卻看見跟在醫護人員身後奔跑的厲謹行。
他正一臉焦急地看着病牀上的人。
顧念也看清了。
那是溫如栩。
溫如栩回來了。
顧念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看着厲謹行握着溫如栩的手,從自己面前走過。
“老闆!”孟冬的聲音打破了顧念的失神。
那一瞬,厲謹行看見她了,他的目光中有慌亂,有擔心,還有一些莫名的她不想看到的東西。
她轉身快步往外面走。
她聽見身後厲謹行似乎在喊她,但她不想停下。
孟冬跟在她後面追了出來。
顧念已經鑽進了出租車,連向窗外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者說她什麼也不敢想。
重生後她一直覺得自己挺強大的,現在才知道她還是不堪一擊。
她輕易就又對厲謹行動了心。
如果不是她軟弱,怎麼可能讓他在這樣的時候給她這樣狠狠一擊。
她必須堅強,她不能讓他覺得他贏了。
回到公寓,顧念在奶奶的行李中找出了奶奶一早給她自己備下的衣服。
她還記得奶奶一邊疊衣服,一邊跟自己說,“念念啊,有一天奶奶要是死了,你就給奶奶穿這身。”
“奶奶,你不會死。”
“是,奶奶不死,一直陪着念念。”
“說話算話!”
顧念抱着奶奶的衣服又哭了,“奶奶,你說話不算話。”
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公寓時,蘇白來了。
看着顧念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走吧,我陪你去。”
顧念也沒拒絕,上了蘇白的車。
“蘇洛雲不方便在公共場合現身,但你奶奶出了這樣的事,他不放心,就打給了我。”
“謝謝,表哥。”
蘇白一愣,她從來沒叫過自己表哥,這種時候,哎!
“人沒了,你肯定要傷心,但也要有個度,特別是你現在的身體情況。”
“我知道。”顧念一反常態的冷靜。
看她這樣子,蘇白也沒在多說。
等到了醫院,孟冬還在家屬告別室那邊等她。
見她身邊跟着蘇白,焦急的神色才緩和了些。
“顧小姐,老闆那邊真的是有急事···”
顧念笑着打斷了他,“孟助理,麻煩讓一下,我要去給我奶奶換衣服。”
孟冬還想再說什麼,就被蘇白擋到了一邊,他也只能悻悻離開。
厲謹行站在走廊拐角處,遠遠看着顧念。
臉色蒼白,眼睛紅腫。
他很想衝過去抱住她,想讓她不要哭。
甚至如果可能,他想替她承擔所有的痛苦與傷心。
可是現在他卻連走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他趕來醫院的路上遇到了槍擊,關鍵時刻,他不知道溫如栩怎麼會突然跳出來,替他擋了一槍。
子彈射穿了她的腿骨,醫生說她可能會落下終生殘疾。
對這個女人,他一直都是心懷感激的。
在他少年時曾經遇到過一次刺殺,他受傷流落在茂縣的郊區,就是溫如栩救了他。
他當時爲了報恩,把無依無靠貧窮可憐的她帶到了津城,生活在厲家。
給了她厲家小姐的身份,後來又供她出國學習舞蹈。
前世他把感激當成了愛情,執意要娶她,纔會傷害了真正愛自己的顧念。
他以爲今生他可以扭轉這個錯誤,可是當溫如栩拉着他的手,哭着說不要離開她時,他猶豫了。
厲謹行隔着玻璃看着跪在奶奶身邊的顧念,她哭得很壓抑。
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