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言平安怔了怔。

    她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又閉上了嘴。

    可穗穗能看出,她神色間有些抗拒。

    “是啊,平安,你已經可以化形啦。至少出來一兩日是沒有問題的。”

    “等你以後完全孕育,就能做個正常人,不用躲在蓮花內了。”

    “可以慢慢去適應普通人的生活了。”穗穗見她放下筷子,微低着頭,心頭便有些心疼。

    穗穗語重心長的拉着她的手:“你抗拒外面的生活,是正常的。”

    “那個人不配做母親。”穗穗眼底有一股戾氣。

    平安不走出去,永遠也忘不了過去,無法接受新生活。

    平安卻是搖搖頭,急忙拉着她的手:“我不恨她如此待我。我只恨她,不該將你送出去。”

    “如果你開心的話,我願意跟你出去。”平安認真的看着她。

    穗穗眼裏淚汪汪的,偷偷轉頭擦了眼淚:“我是想要你開心。你怎麼倒要我開心了。”

    兩人都看着對方。

    看着看着,噗嗤一聲又笑出了聲。

    “看着一模一樣的自己,好奇怪哦。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擁有同一個心跳,有時候我會覺得,你是我,我就是你。”穗穗笑眯眯的說道。

    言平安也笑了,輕聲道:“穗穗,我……和你一起多新年。”

    穗穗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

    “那……你想要我將你介紹給爹孃和哥哥們嗎?”穗穗眼眸亮晶晶的。

    平安搖了搖頭:“不了吧。”

    穗穗有些失望,但平安願意走出來,已經是極好的現象,她願意給平安時間。

    “那……你可以扮做我的面子,和他們偷偷見面。”

    穗穗嘿嘿笑了一聲。

    言平安神色頓了頓,她雖然不想和言家人接觸。

    甚至,她不想和除了穗穗以外的所有人接觸。

    但她很想見一見,收留穗穗,將穗穗養大的那家人。

    “好。”

    “我的大哥看起來頗有文采,是個俊朗的文官。你一看就知道。”

    “二哥呢,是個剛位列仙班的小神。”

    “三哥呢,今年十三歲,嘿嘿,若是你與他說話,他沒理你。你別生氣昂。他最近變音啦,像個公鴨嗓……”穗穗捂着嘴偷笑。

    她一笑,平安也笑。

    “好。”每一句,每個囑託她都輕聲應下。

    她就像穗穗的小迷妹,捧着臉頰,只認真的看着穗穗。

    “明明你纔是妹妹,怎麼你總像個姐姐呀。”穗穗捏了捏她的小臉,軟軟滑滑的,難怪傅九霄喜歡捏自己的臉。

    她也好喜歡捏啊。

    穗穗牽着平安的手,在雪地裏笑的開懷,笑的燦爛。

    “我先帶你去見娘。”穗穗笑眯眯的,手牽手的避開衆人,直接去了正房。

    此刻言川正好回來,屋裏暖洋洋的,極其熱鬧。

    “進去呀,別害怕,你只要裝作穗穗素來的脾性就可以啦。”穗穗輕輕推了她一下。

    平安卻有些拘謹。

    她從未體會過這般感受。

    兩個命運悽苦的雙胞胎,明明雖說都不大,此刻卻都希望能治癒對方。

    一個希望對方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和幸福,一個想要對方快樂。

    言家人知曉後院養着雙生胎妹妹的魂魄,但還從未見過平安。

    言平安站在冰雪中,髮梢都帶着些雪花。

    此刻她伸出手輕輕推了推門。

    撲面而來的暖意,讓她怔了怔。

    穗穗躲在角落,不讓衆人發現。

    “穗穗,你個傻丫頭,躲在門口做什麼?瞧瞧滿頭雪花,別凍壞了……”林氏眼疾手快的將平安拉進門。

    平安縮了縮,想要躲開觸碰。

    但林氏哪裏會讓她躲開,緊緊拉着,一絲不放。

    一碰到平安的手,才發現冷的蝕骨。

    “你這是做什麼了?怎麼這般涼?”林氏大驚。

    急忙讓人將暖爐拿到身邊,連阿月也拉着她另一隻緊張的手。

    “快喝杯熱奶茶,喝點暖呼呼的。怎麼凍成這樣兒……”言川剛喫完餃子,此刻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遞給她。

    平安整個人都是拘謹的,看了眼言川,接過奶茶,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哎等等……你的那杯……”言川見她喝了一口,好似眼睛都亮了起來。

    又見她連喝三四口,言川怔了一下。

    “怎麼了?”阿月看着他。

    言川搖了搖頭:“沒事。”

    “喜歡就多喝點兒,家中還有許多呢。”言川笑着說道,又給她裝了許多瓜子桂圓兒。

    “方纔我從宮中帶了煙花回來,你可要試試?”

    平安擡頭看着他:“煙花?”

    “對啊,你以前最愛玩兒。”言川拿出一大把,平安一手拿着煙花,一手抱着奶茶。

    “煙花有什麼好看的,那一瞬間燦爛絢麗,可惜轉瞬即逝。”林氏見她手腳暖和了一些,纔將她鬆開。

    “短暫卻又燦爛的一生,至少出現過。我猜,它是不悔的。”平安突然開口說道。

    她看向言川,嘴脣動了動,又遲疑了一瞬。

    隨即小聲的喊道:“大……大哥,可以帶我放煙花嗎?”

    言川官服都還沒來得及換,莞爾道:“當然可以。不過你穿的有些少,怎麼不戴圍脖?”

    林氏做了兩身冬衣,但圍脖勾的慢,一直沒做好。

    所以平安沒有圍脖。

    言川將自己的取下來,圍在她脖子上。

    “走,大哥帶你放煙花去。”

    “哎哎哎,不是說好吃了餃子去洗漱換衣裳嗎?”林氏大聲喊道。

    一大一小卻直直的朝着門外而去,一會兒,門外就響起呲呲呲的聲音。

    林氏在屋內笑道:“川哥兒這麼晚了,還陪着穗穗放煙花。穗穗也是,往年自己個兒偷偷就放了。”

    “今年倒是奇怪,竟然拉着川哥兒陪。”

    阿月捂着嘴笑的眼裏帶淚。

    “我還記得那年,陛下送了一兜摔炮,一摔就炸那種。她偷偷藏在荷包裏,捨不得放完。結果晚上躺牀上,噼裏啪啦把牀都炸了。”大年初一,小傢伙哭聲震天動地。

    等衆人過去,炸的她滿臉漆黑,衣裳都炸爛了。

    此刻呢,她滿眼欣喜的看着煙花,珍惜的看着那抹光芒。

    就像,第一次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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