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之後坐到餐桌旁,阮文禮也已換上襯衫長褲,優雅地坐下喝咖啡喫早餐。
感覺到她在對面坐下,他沒擡頭,問:“要喝咖啡嗎?”
“恩。”
阮文禮目光在她臉上掃了掃,騰出一隻手給她倒咖啡。
姜央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似乎不該反應這麼平淡的跟他要咖啡。
不過,算了。
她現在完全沒心思想這些。
而阮文禮注意到她的視線所在,低頭朝自己的手看了一眼,並沒發現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有糖跟奶,你可以自己加。”
“不用。”
姜央發出啞啞的聲音,久違的咖啡味讓她連日來萎靡的精神稍稍恢復了些。
阮文禮放下銀壺,繼續喫早餐。
他今天比姜央早起了半個小時,這會已經喫得七八分,爲了等她纔多坐了一會,而且今天的報紙他也翻了三四遍,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內容。
無聊地喫着盤子裏的葡萄。
姜央發現阮文禮簡直是吹毛求疵到了極致,就連喫個葡萄居然都要剝皮,而偏偏他老人家一雙手白皙且骨節分明,配上瑩潤透亮的青葡萄,簡直是賞心悅目。
在姜央第n次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阮文禮終於忍不住出聲,“要喫嗎?”
不要。
她纔不要。
姜央這邊一搖頭的功夫,葡萄已經喂到嘴邊。
用那隻手。
阮文禮看她的眼神絲毫不帶邪念,這讓姜央不禁懷疑說不定滿腹邪念的是她自己。
愣了大概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姜央才張開嘴,從他手上含過那顆葡萄。
阮文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尖故意在她舌尖颳了一下。
“謝謝。”
姜央的聲音又啞又澀。
已經完全無法直視那隻手。
阮文禮卻只是歪着頭看了她幾秒,重新去拿另一顆葡萄。
姜央用餘光瞥見他的動作,幾乎是在三秒鐘之內幹完面前的咖啡跟牛奶,一面吞下一面起身,“我喫好了,我們走吧。”
一貫優雅從容的阮文禮也被她嚇了一跳,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哦,那走吧。”
阮文禮總算沒再喂她,自己將那顆葡萄吃了,起身到洗手間洗了一下手,出來到小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外套。
他們的行李剛纔肖春林已經進來幫着提到車上了,兩人空着手出來,肖春林已經在路邊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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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黃阿姨從裏面迎出來:“先生太太回來了。”
姜央想說話,但嗓子還疼着。
阮文禮道:“她上火了。”
“哦,那我晚上燉點川貝枇杷。”
阮文禮想了想道:“裴部讓我們到家裏坐坐,一會我帶着姜央跟子銘一塊出去。”
黃阿姨聽他說到裴部時目光頓了頓,想了一會:“那我去庫房找兩瓶好酒跟茶葉,一會您帶過去。”
“恩。”
阮文禮吩咐完,又走了兩步,對站在那裏的阮子銘道:“回去換衣服吧。”
姜央也需要再收拾一下,她這兩天住在外面多少有點不方便,更何況今天是去見太太團。
姜央一點也不敢大意,從上到下全副武裝,比她去約會都下功夫。
雖然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卻能代表一個人的品味跟長期生活品質。
姜央在衣櫃裏翻了翻,沒有找到絲襪跟香水,幸好昨天跟阮文禮買衣服時順便買了絲襪。
姜央換衣服的時候就在想,阮文禮覺得她穿衣服土,事實上她穿過來後一件衣服都沒有買過,穿的都是原主之前留下來的。
原主的品味如何暫且不提,而那些衣服看上去也確實不像是什麼高級貨。
不過原主出身不好,嫁給阮文禮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鍋爐房女工,這樣一想,她買便宜衣服這件事似乎就很合理了。
穿好衣服,姜央想到上次幾位太太似乎都戴了手錶,原主沒有手錶,姜央便從包裏拿出那顆鑽戒戴在手上。
粉鑽亮晶晶地卡在她纖長的無名指上,連帶着將那身略顯老氣的黑花尼的套裙都襯得俏皮起來。
姜央走到衛生間,把頭髮綰成鬆鬆的低髻,兩邊垂下零星的流海,看上去少了稚氣,添了幾分成熟嫵媚的氣質。
二十分鐘後,姜央從樓上下來,等在那裏的阮文禮看到她,目光閃了閃,露出幾分驚豔的神色。
而早已穿戴整齊站在那裏的阮子銘也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幾眼。
“走吧。”阮文禮臉上重新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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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今天是去參加家宴,所以沒帶肖祕書跟小陳,自己開車帶着妻兒來到裴家。
他們的車子到時,裴家門前那條不寬的小路上已經停了幾輛車子。
院子裏熙熙攘攘,看上去十分熱鬧。
阮文禮的車子甫一進衚衕,立刻就有人認出他來,“阮文禮來了。”
阮文禮停穩車子,與站在門口的裴宗明夫婦一一握手,“裴部,裴太太。”
姜央帶着阮子銘走在後面。
兩家一一介紹過之後,便被迎進客廳。
客廳裏或站或坐,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阮文禮虛晃了一眼,認出其中幾個太太。
正要對姜央叮囑幾句,卻見姜央把小手一揚,臉上掛着分外精神的笑容熱情地朝那邊招手。
阮文禮皺了皺眉,隨即就看到姜央像打了雞血一樣衝那羣人迎了過去。
姜央自己也不想啊。
可誰讓她是阮太太呢,而且她現在手裏的活還是裴太太介紹的。
要是能把裴太太這單生意做好,興許她真的能在三線開闢一條發財路也未可知。
一想到這裏,姜央只能強打精神上去營業。
“阮太太,你今天穿得可真漂亮!”
“呀,這身衣服不便宜吧?我上個月纔在國營商店看見,我還猶豫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下手了。”
“哎呀,你嗓子怎麼了?春天就是容易上火,小張,燉點去火的湯來。”
裴宗明上前招呼,“文禮,我們到那邊說話,子銘,走吧。”
阮文禮帶着阮子銘跟裴宗明一塊到那邊說話。
臨走之前,又朝那邊的姜央看了一眼。
不明白,她嗓子說不了話是怎麼跟那些人聊得熱火朝天還一點都不覺得尷尬的。
阮子銘顯然跟他是一樣的想法。
父子倆對視一眼,同時轉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