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澤噙着煙,轉頭看他一眼。

    “你回來了。”

    “是。”

    李慶國陪笑坐下。

    李太太端着茶進來,看着李慶國笑了一下,想說什麼,很快被李慶國用眼神制止了。

    “你去給伯父做點飯。”

    “好。”

    李太太對李元澤含笑點了個頭,放下茶,重新進了廚房。

    不大的客廳裏,再度陷入沉默。

    李元澤坐着打量了一下家裏:“阮文禮的廠子不是賺了不少錢嗎?就給你們住這種地方?”

    李慶國小聲道:“他確實賺了不少錢,不過全都用在了他自己身上,聽說已經在半山買了大屋,還給太太請了保姆跟英文老師,闊得很。”

    李慶國沒提自己已經從廠長降爲書記的事,覺得伯父不會在意。

    李元澤哦了一聲,果然不太在意,他抽了口雪茄,笑着道:“看來阮文禮還是很有家底的。”

    李慶國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沒有接腔。

    李元澤感慨過後,正色道:“我的人說他最近一直在證券公司打轉,做得似乎還不錯。”

    李元澤覺得阮文禮剛到港城,他給的那個下馬威,足以讓他兩個月舉步不前,到時候他再出手撈他一把,接着再談接下來的事,水到渠成。

    結果阮文禮出乎意料地迅速打通關係。

    不過對手很強,並沒讓李元澤打退堂鼓。

    相反,激起了他的興趣。

    李慶國道:“他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坐着不動,不過我看了他的發行價,覺得行不通。”

    “爲何?”

    “紅光鋼鐵廠的市值壓根沒那麼多,除非他在裏面做假,亦或者,他有別的用意。”

    李元澤疑惑看着他:“別的用意?”

    李慶國點頭,“我聽說阮文禮名下有許多資產,這次過來的人不光只有紅光鋼鐵廠的人,還有他自己的團隊,這也就是說,阮文禮很可能會趁此機會將自己的企業在港城上市,所以,他的報上去的發行價壓根不只是紅光鋼鐵廠的。”

    李慶國覺得阮文禮在耍滑頭,藉機把自己的資產合理化。

    李元澤卻是哈哈一笑,覺得這是個大好的機會。

    “那這麼說,阮文禮目前操作的是他名下所有的資產?”

    “可以這麼說。”

    李元澤又笑了兩聲,笑聲無比快意。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有野心,這就對了嘛,年輕人就該拼一拼闖一闖,守着一個破廠子有什麼好的,港城纔是遍地都是錢的好地方。”

    李慶國看着伯父臉上的表情,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頓了頓道:“伯父,您不是要找礦脈嗎?怎麼又打起他這些私產的主意?”

    李元澤瞥他一眼,覺得自己這個大侄子的腦子實在不靈光。

    “礦脈也要,私產也要。”

    成年人不做選擇。

    李慶國抿抿脣,沒再說話。

    李元澤說完起身,不打算再多逗留。

    美女趕緊過來扶他。

    李慶國將他送到門口,門口的小黑接過他另一隻手。

    李元澤在門口道:“這兩天我會會這個阮文禮,你留在他身邊幫我盯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告訴我。”

    “是。”

    送走李元澤,李慶國回到房間,反手關上門。

    李太太從廚房出來,走上前道:“你跟伯父一直說的那個礦脈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慶國鬆開襯衫釦子,一改剛纔作小伏低的態度,悶聲道:“不關你的事你少管。”

    李太太便沒再說,轉身過去收拾茶盤。

    李慶國道:“今天見到阮太太,她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還邀請我們週末到她家玩。”

    李慶國唔了一聲,想了想道:“玩的時候留心着點,我交代你的那些事你別忘了。”

    “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李太太嗔怪一句,收拾起茶盤直起腰,追到洗手間道:“誒,我明天不在這裏,我要回那邊去照顧孩子,孩子們自己在那裏。”

    李慶國煩躁道:“孩子讓大伯母帶着沒事的,你就在這裏,別回頭穿幫了。”

    李太太瞪他一眼,悻悻轉身,鑽進廚房不再出來。

    李慶國卻也有自己的無奈,大伯現在定居港城,做事情可以毫無顧忌,他卻不行。

    萬一這次的事不能成功,他廠裏到時候也回不去了,加上到時候失去價值,很可能會被大伯一腳踢開。

    他不能不替自己留條後路。

    **

    夜風微涼。

    書房裏,阮文禮抱着姜央側坐在那裏。

    他執着畫筆,鋪在那裏畫紙上,已經是的一副半成品,可以看到上面依稀的輪廓。

    姜央只看了一眼,就恨不能死過去。

    “你最近不忙嗎?”

    姜央覺得阮文禮最近下班的時間似乎早了些

    往常這個時候,他還沒回家,即便是回家,也只會拿起電話,處理未完成的公事,亦或者到後面找肖春林,繼續他的數字推演。

    阮文禮的申請已經通過,接下來會有職業的評估師、會計跟律師團隊進駐公司,查證相關的財務狀況與流水,確認無誤後纔會進入到下一個環節。

    而在此環節上,阮文禮也要有自己財務及律師團隊,以便於在對方提出疑問後,很快給予回答或者解決問題。

    這個極限拉扯的過程通常是三個月,但阮文禮似乎並不想耽擱太久的時間,所以他親自上陣。

    他本來在數字方面就很敏感,這無疑大大提高了效率,可即便是在這樣忙的情況下,阮文禮依然能保有一片丹心,實屬難得。

    姜央除了誇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很忙,不過大夫說適當胎教,可以增進跟孩子之間的感情。”

    姜央來到港城後換了產檢醫院,第一次去的時候阮文禮陪着他。

    上了年紀的外國女大夫是這樣跟他說的,阮文禮記在心裏,身體力行馬上執行。

    美其名曰,他想陶冶孩子的國學修養。

    “胎教是指有聲陪伴,比如給孩子唱個歌啊,讀個……兒詩啊。”

    可不是這樣默默無聲地畫這些不堪入目的丹青。

    姜央好怕阮文禮下一秒就拿起那本價值連城的明版鉅著給孩子們胎教,着重強調了兒詩這兩個字。

    阮文禮一笑,很快道:“兒詩,我不會。”

    姜央瞪着他,就知道他會這樣。

    “那你會唱歌嗎?你唱個歌吧?”

    阮文禮聲音好聽,姜央覺得他唱歌一定好聽。

    阮文禮對唱歌沒什麼興趣,不過看着姜央的小臉,他淡淡一笑說:“好啊,我唱歌,你再讓我畫點別的。”

    阮文禮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畫,不甚滿意。

    而他覺得導致這樣結果最主要的原因,是姜央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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