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可當一個普通的女人,你明明是懂的……”
在玄沉墨懷裏,我說着自己完全不明白含義的胡言亂語時,玄沉墨都沒話。
直到我擡手,去捧玄沉墨的臉,被他拉下來,“別說傻話。”
然後,玄沉墨手,輕輕摩挲過我的發間,最後,順着髮絲下來時,再把我抱在懷裏說——
“江螢,你要好好活。”
然後,我就徹底沒意識了。
這次喝酒不多,我沒有斷片,甚至夜裏做的夢,我都清楚記得,可也是這場夢,讓我似乎理解了下午心裏的聲音。
我夢到,在這場「未知全貌的朱雀戰爭」裏,“我”成功燒燬了所有的爭奪星宿。
最後,在大火和鮮血裏,我和程明月一樣,滿身滿臉的鮮血淋淋的活了下來,而玄沉墨似乎在大火外,我想朝着他走,可他卻像是鬼常樂在天山那樣一點點變得透明,我再也找不到他。
夢裏的時間像是停不下來,百年千年,飛速運轉。
斗轉星移,萬物更替。
我的父母,親人,所有的一切都漸漸的消失……
只有「我」一直一直的“活”在人間。
不像「活」,更像被判終身孤寂的罪!
懲罰是:日復一日的做慈悲之事,進行善事…無窮無盡。
這個夢做的我喘不過氣來。
夢的最後,是從胸腔心底,靈魂深處傳來的悲傷聲音——
“玄沉墨,你究竟什麼時候才知道,長生從不是嘉賞,而是懲罰。”
「我」的聲音流露出的剎那,就像心窩被生生刺穿了個口子。
內心深處衝擊出來的東西,帶着撕裂生扯的疼。
我猛得起來捂住心口,就是眼淚止不住。
可這陣刺痛,在一擡頭看到玄沉墨瞬間,刷的收回,所有都收回。
只剩細細密密和悶悶的疼。
玄沉墨問我怎麼了,手裏端着水給我。
我想起夢裏他消失的樣子,很想抱住他,可又死死地壓住,只想說我做夢了,可居然又失聲。
最後顫了顫後,喝水,指了指嘴巴,他就只是摸摸我腦袋,說別急,又說其實開竅的話,失聲也是一種表現,我一頓,然後感覺心口的疼已全退下,只是如果這一切算是開竅的話…那麼昨天的胡言亂語,以及夢裏夢外他都讓我好好活,就是真的?
雖然,我昨天下午就想過這個事了,可現在,如果和夢裏一樣活下去…想到他們一個個消失不見。
我沒法說話,只捏緊了水杯,忽然做了一個了不得的決定。
“管它朱雀轉世去死!!!”
就在我惡向膽邊生的時,忽然,不失聲了。
罵完以後,我和玄沉墨都愣。
但——
“沒錯,我說的,管它朱雀轉世不轉世,去死!”
玄沉墨抿了抿脣,似乎又恢復了之前我認識的他,沉穩而冷靜的讓我也冷靜下。
又問我昨天給我的問題想出答案了嗎?以及,剛纔是不是做夢了?很少見的,帶一絲絲期待的眼神,黝黑的眼都在發光那種。
可是——
“沒想!”
我也不知我爲什麼沒有跟他講述那些夢境,只是他越讓我想,我越覺得——
“不對勁!”
“玄沉墨,我懷疑,你的根本目的不是讓我想,你只是……讓我轉移注意力。”
我這麼說完,玄沉墨的眼神裏光澤就一點點消失,沉沉看我時,我就繼續說:“昨天知道了阿聰是被害,我就很壓不住了,你們非壓着我,讓我去想這些東西,我想了,但是……我現在反應過來了。天理昭昭,惡人作惡就要受到懲罰。我不該,也不能忍氣吞聲!如果我都忍氣吞聲,誰來爲他發聲?阿聰無父無母,只有我這麼一個徒弟!”
這樣說完以後,我在玄沉墨沉默的注視中,站起來繼續說——
“我知道你想讓我活,你也總給我籌謀,可這次,你說我任性也好,說我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也好,阿聰的事,就當我辜負了你的栽培。
在我眼裏,什麼都不能比我的家人重要!”
我說到最後眼淚又出來,因爲阿聰在我眼裏已經是家人的。
“所以……你——還有你們,是不是根本是都讓我轉移注意力。弄了什麼雀門,什麼龍門,就是不想讓我去,還讓我帶弟子……你們太過分了…你們把我當什麼啊?小孩子嗎?玄沉墨!我不管怎樣,這次的毒蛇計劃,是誰下的指令!是柳雲琮對不對!就從柳門開始!我龍門不需要其他弟子,我一個人就夠!誰害阿聰,我就滅誰,這——纔是我現在該想的東西啊!”
哽咽喘息了兩三遍,我纔是猛的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不用你帶,我這就去自己想辦法!”
這麼說完,一把擦了眼淚,我就準備轉身,可忽然門口響起一聲嘆氣,一擡頭,我發現鳳宴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拎着盒子踏進來說——
“早說過,這次什麼方法都騙不了她的。”
他在我看過去時,就進來,接着後面——
黃鮮鮮,胡盛世,還有鬼常樂…都來了。
黃鮮鮮說果然阿聰沒看錯我;胡盛世盯着玄沉墨小聲說了句果然是最好的江螢;鬼常樂只是抱着槍看着我。
但在後面還有我爸媽!?
我看到我媽就愣住,可接着下意識地想躲,因爲,我媽是最慈善的人了。
可屋子裏空蕩蕩的實在是沒有地方可躲的。
咬了咬牙,我忽然就擡起頭說:“媽,阿聰不是死了不是轉世,他是消失了。”
我努力平靜的說完,周圍都安靜了。
可怎麼也沒想到我媽在這時拉過玄沉墨到我眼前來,說陳墨早和她說了…
也是我媽說的夠清楚,我才知道——
原來玄沉墨不是故意騙我,他知道我是肯定會報仇的,但他又怕我心中放不下一貫堅持的慈悲與堅持的道義,怕我走入心魔,所以,他才讓我自己去想——
我是誰,以後呢?
這句話可不僅僅是朱雀,也是提示我是阿聰的徒弟!
但——
“還是希望你能想不到。”
玄沉墨說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玄沉墨這句話其實已經在委婉的提醒我了,只是我比較聽他的話,還是想偏了一天…
我媽拉着我到懷裏,說:“想不到,是不可能的。”
玄沉墨就很乖巧的對我媽說:“阿姨說的是,所以我才說是「希望」…”
我爸就也說,怕我放不下,他和我媽纔來給我最後添一把火,“去吧,螢螢,把你想做的,做下去!爸爸永遠支持你!”
我爸說完,黃鮮鮮也是立刻說:“對,我們也會跟你一起!家裏都說好了的,對不對胡盛世!”
胡盛世也點頭後,我就是捂住嘴熱淚盈眶,這誤會解開,是真的破涕爲笑。
是阿聰出事後,第一次笑,但笑了一下,就悶頭在我媽懷裏又哭。
哭的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能太久,大家都在呢,還要做事兒呢,所以就在心裏數9。
阿聰說過的,一念通九天。
就這麼告訴自己,數到9的時候就不哭,還真不哭了。
只是我剛停下,就看鬼常樂嘆氣。
他一面說誰能想到玄沉墨把我教的這麼聰明…一面又掏出兩塊牌子來說願賭服輸,再也不敢和玄沉墨賭我的事兒了,但玄沉墨這次接了牌子卻遞給我,讓我拿去,說這是我應得的。
鬼常樂就一愣,張嘴就來——
“我說你們兩口子,在這兒演「左兜兒放右兜兒」給……臥槽!我還有事先走了!”
鬼常樂說時,眼掃過我和玄沉墨,本來帶着嫌棄,可落在我媽目瞪口呆的臉上。
他就驚呆了。
接着,頭也不回,刷的撞着牆就消失不見……
只剩下樓裏,我和大傢伙都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