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門處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傅雪雲耳中。

    她停下手裏的刺繡,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

    笑意淺淺,卻不難看出心情愉悅。

    貼身丫鬟芍藥一臉憂愁:“小姐,未來姑爺這般不懂事,您怎麼還笑的出來啊。”

    如此不懂事的人,將來小姐嫁過去,怕是要喫苦頭的。

    “我爲何笑不出來?”

    傅雪雲溫和的看着她,眸子都泛着笑意。

    放下繡了一半的繡品,起身出了屋子。

    指着院兒裏的石桌道:“在這兒生個爐火,再去烹……”

    想着阮澤武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應該會更喜歡濃茶。

    可頓了頓,又改口道:“再去取一壺我做的桃花釀吧。”

    茶哪裏有酒惹他歡喜的?

    芍藥驚愕的張了張嘴:“小姐,他那樣對老爺,您怎麼還獎勵他?”

    自家人知自家事。

    能讓自家小姐拿出自釀款待的,都是如同玲瓏小姐、或是阮小姐那般。

    不是從小長大的情誼,便是過命的交情。

    先前傅家設宴,席面上用的雖是傅雪雲親手做的酒釀,可那並不是因爲來的客人有多尊貴。

    全然是爲了她自己的顏面。

    是要告訴來客,傅家三小姐,上得廳堂也下得廚房。

    “你啊。”

    芙蓉好笑的戳了下芍藥的額頭:“說你蠢,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

    “你只瞧見姑爺不懂處事,可看出姑爺爲何連杯茶水,都不願意讓給老爺了?”

    聽到詢問,芍藥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是都說了,帶來的量少,怕不夠小姐用的。”

    芙蓉無奈的嘆道:“你還真是,說你蠢,你就要將蠢笨貫徹到底。”

    “且不說阮家本就有些家底,姑爺自己又善於經營,私產也頗豐厚。”

    “何故會吝嗇一壺茶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芍藥若還聽不明白,那就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了。

    驚呼道:“是爲了小姐!”

    這是偏愛她家小姐呢!

    芙蓉這才點點頭:“還不算太笨,快去吧。”

    她摸了摸髮髻,衝傅雪雲屈膝一禮:“小姐,奴婢去取碳來生爐火,免得叫姑爺受涼。”

    傅雪雲笑容斂了斂,淡淡的點了點頭。

    望着芙蓉離開的背影,眸子閃過一抹冷芒。

    阮澤武對她的偏愛,叫她心裏滾燙熨帖。

    她身爲傅家小姐,自小錦衣玉食。

    看着是備受寵愛,可父母親對她的寵愛,便是叫她禮數週全,叫她做個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

    從沒有人像阮澤武這般,讓她覺着,她也是可以被人偏愛的,也是可以暫時放下規矩禮數,稍稍任性些的。

    如此良人,叫她怎能不心生歡喜?

    這份歡喜,也叫她當真升起了一絲妄念。

    片刻後,阮澤武來到院門口。

    看到端坐在院兒裏的傅雪雲,臉上笑意乾淨純粹:“雪雲,我來看看你。”

    腳步卻停在院外。

    哪怕沒有門牆阻攔,卻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既然是來看我的,還不進來?愣在那裏做什麼?”

    傅雪雲輕笑衝他招了招手:“等我去迎你不成?”

    “哪用得着你迎我了。”

    阮澤武嘿嘿一笑,來到傅雪雲對面坐下:“你我尚未成親,你不允准,我冒然進你院子,是對你不尊重。”

    聞言,傅雪雲秀眉上挑:“這話倒是怪了。”

    揶揄道:“尚未成親,你來看我,難道就合禮數了不成?”

    “那不一樣。”阮澤武並沒覺着哪裏不對。

    “你我已然定親,我心裏有你,所以想來看你。雖行事有些欠妥,卻也情有可原,沒人會多說什麼。”

    “所以我來了。”

    “可我上門,並未曾提前告知,不知你是否願意見我。”

    他正色道:“本就已經有些唐突了,又如何能不經允許,就進你的院子?”

    傅雪雲愣了愣。

    這話的意思,他不介意外人如何議論他,只在意她高興與否?

    原本強按下的妄念,如同雨後春筍,瘋狂滋長。

    餘光瞥見拎着炭盆走來的芙蓉,故意道:“原先竟沒瞧出來,三公子是個如此疼惜內眷的人。”

    阮澤武打開食盒,取出裏面還熱着的奶茶。

    毫不在意的回道:“女子艱難,我既要娶你,定是要待你好,護着你的。”

    “那你若是娶的旁人呢?也會這般待她好,護着她嗎?”傅雪雲好奇道。

    阮澤武手上動作一頓,有些奇怪的看向傅雪雲:“會啊。”

    “世間女子多艱難,我既要娶她,自是要盡我丈夫的責任,護她、愛她的。”

    聽着這話,傅雪雲莫名心裏有些發酸。

    原來,不是隻對她如此,而是隻對他的夫人如此。

    “可我心心念念要娶的人,不會是旁人,只會是你。”

    阮澤武無知無覺的繼續說道:“我本不是個守規矩的人,我要娶誰,斷不會因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娶的,必得是我心之所向。”

    “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以後,我都會堅定的告訴你,我會待我未來夫人好。”

    “但以前,我沒想過我的夫人究竟是誰。可現在,還有以後,我的夫人只會是你。”

    並非宣誓,卻勝似宣誓。

    傅雪雲心臟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他會待他的夫人好,但他的夫人只會是她。

    這感覺當真是不錯的。

    阮澤武卻絲毫沒有覺着,自己剛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自顧自倒了杯奶茶,推到傅雪雲面前:“嚐嚐,味道應該不錯的。”

    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彷彿他剛纔不過只是說了幾句貓貓狗狗的閒話般。

    傅雪雲眸光軟了軟,笑道:“靈兒做的,又勞你親自送來,味道定然不錯。”

    端起奶茶嚐了口,甜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芙蓉將炭盆放在二人身邊:“姑爺當真是會疼人呢。”

    是會疼人,而非是疼她家小姐。

    幾字之差,其中深意卻天差地別。

    阮澤武沒聽出來,並沒回話。

    “可不是會疼人?這要是叫京都貴女們知道,怕是眼睛都要紅了。”

    傅雪雲卻道:“莫說是嫁他,便是做妾,怕也是蜂擁而上,甘之如飴呢。”

    這話阮澤武聽明白了:“什麼妾不妾的,雪雲可別拿我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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