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下。

    老陳剛跨上小電驢在樓下掉了個頭,就看見靳識川冷着一張臉從教學樓裏出來。

    “東西拿完了。”老陳握着車把和靳識川打招呼,目光落在靳識川的手上一愣,又不可置信的多看了一眼。

    怎麼好像是瓶牛奶?

    都放學一個小時了又着急忙慌的跑回班級一趟居然是爲了拿瓶牛奶?

    難道真的是他年紀大該退休了?現在的年輕人們腦子都在想什麼,老陳真的不理解。

    注意到老陳的視線,靳識川有些尷尬的把牛奶塞進校服口袋。

    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老師,我想問一下裴眠是選擇住校了嗎?”

    “裴眠?”老陳疑惑,看了一眼靳識川后恍然,他真的是年紀大了記不住事了,忘了裴眠是走靳家的關係進來的,靳識川應該是之前就認識裴眠的。

    那看來他明天也得讓靳識川幫忙看看,把裴眠緊急聯繫人那一欄的電話號碼給改改。

    於是點頭開口說道:“是,她是住到蔣清清她們宿舍了,怎麼了?你現在找她是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我只是問一下。”

    靳識川的手在插口袋裏,無意識的在那瓶牛奶上捏了幾下。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爲什麼突然跟老陳提了裴眠。

    “我還沒問你呢,有新同桌的感覺怎麼樣,還習慣嗎?要是不方便的話...就跟老師說一聲,老師把她排開。”

    老陳聲音含糊,顯然也是不太願意提之前的那件事。

    但靳識川本人卻毫不介懷:“沒事,不用排開。”

    如果那件事會對他造成影響的話,他就不是靳識川了。

    “那行,那老師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別在外面玩這麼晚。”

    靳識川點頭。

    其實老陳心裏清楚‘別玩這麼晚’這幾個字根本不適應於靳識川,他就是一順嘴就說出來了。

    誰不知道靳家那對父母簡直是用搞科研的態度來管教的靳識川,據說他小時候連上廁所都有固定的時間。

    所以老陳平時從來都不用多操心靳識川學習的事情,看着隔壁幾個班的班主任想方設法的教育那些名列前茅的學生企圖超越靳識川的時候,老陳美滋滋的躺在辦公室喝茶葉,真心感覺自己教學生涯喫得苦但沒有白費,所以才能在退休之前帶了一個靳識川。

    老陳的小電驢消失在拐外,靳識川才收回投向宿舍樓方向的視線,擡步離開。

    *

    張澤言蹲在路邊無所事事的逗着過路的螞蟻,遠遠的看見靳識川從校門口出來。

    張澤言一下子站起來,隔着老遠,就開始閉着眼睛喊。

    “你怎麼這麼慢啊?!咩咩呢?”

    “是不是知道自己耽誤了大家的時間所以就躲在川哥身後不敢出來見人了裴咩咩?”

    或許是感覺站着直接喊不夠帥,張澤言換了個姿勢,抱着雙臂,帥氣的依靠在路燈下面:“沒事兒,哥哥又不會怪你。一個合格紳士最基本的修養就是耐心和等待~”

    看着路上靳識川孤零零的影子。

    鄭原把靳識川的書包扔給張澤言,無奈的道:“行了別演了,裴眠不在。”

    靳識川面無表情走到兩人面前,把書包從張澤言的懷裏拿回來,徑直離開。

    “裴眠呢?”鄭原皺眉跟上。

    張澤言呆了一下,往空蕩蕩的校門口看了一眼,也連忙跟上:“川哥咩咩呢?你沒有找到她嗎?她跑哪去了,怎麼沒跟你一起出來?”

    靳識川回頭,眼睛裏帶着些戾氣看向張澤言,聲音降至冰點:“以後不許叫她咩咩。”

    說實話,張澤言真的有點被靳識川的這個眼神給嚇到了,整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撓了撓後腦勺,無措的看着鄭原:“川哥是不是——”

    “生理期來了?”

    他今天脾氣好怪。

    張澤言的聲音在街道上炸開,引得好幾個過路人用奇怪的目光往他們這裏看了一眼。

    鄭原:...

    鄭原深呼吸,一把按住張澤言把他的頭夾在腋下,在張澤言滋兒哇亂叫的哀嚎聲裏,壓低聲音咬牙警告:“你以後嘴上真的要給我注意一點了。”

    *

    車子在獨棟別墅前停下。

    靳識川從車上下來,推門走進別墅。

    客廳,一位中年女性姿態優雅的坐在沙發上,一邊瀏覽着手上的文件資料,一邊喝茶。

    聽到門口傳來聲響,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地毯上和小狗玩球的靳聞雪眼前一亮,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靳識川面前跑:“哥哥!”

    小狗也跟在她屁股後面往靳識川這邊跑,它要比靳聞雪的速度還快一點,跑到靳識川身邊打了個滾,嗚嗚汪汪的叫。

    靳識川的目光落在活潑的小狗身上,眸光微暗。

    靳聞雪也跑到他的面前,眼見她剎不住車快摔倒,靳識川擡腿攔了她一下,聲音不冷不熱道:“怎麼還不睡覺?”

    靳聞雪抱着靳識川的小腿擡頭,眼睛亮晶晶的:“等哥哥!”

    “狗哪來的?”靳識川問。

    “媽媽送我的,叫蟲蟲,媽媽送的,哥哥喜歡它嗎?”小孩子問的天真爛漫。

    但如果靳聞雪的年齡再大一點,記住的事情再多一點。

    她就會想起來,靳識川曾經養了只貓,名字也是叫蟲蟲。

    是他在路邊垃圾堆裏撿的小流浪。

    後來……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貓咪可憐的叫聲和少年人哀求的聲音。

    靳識川垂眸,把眼底的情緒掩了:“不喜歡,哥哥不喜歡小動物,又笨又嬌氣,亂叫,還掉毛。”

    小狗嗚嗚汪汪。

    靳聞雪蹲下,捂着小狗的嘴巴委屈:“蟲蟲明明不亂叫,它一定是聽到你說它的壞話了。”

    聽到靳識川的話,沙發上的女人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淡淡的往他那邊看了一眼,但看到他空無一人的身後之後,眉頭蹙的皺起。

    她放下手裏的資料,起身問道:“裴眠呢?”

    “你怎麼是自己回來的?”

    靳母臉色變了,她往靳識川的身後看了一眼,確定靳識川真的沒有把裴眠帶回來之後沒忍住吼道:“你沒把裴眠帶回來?”

    靳識川沒說話,只是看着她。

    靳母有些火了:“她沒回來不能提前打個電話告訴我嗎?!”

    她大老遠的從研究院回來一趟有多麻煩靳識川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又要吵架了。

    傭人們面面相覷的低頭做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敢往客廳裏看。

    自從這幾年靳少爺進入青春期,搬出去住之後,靳家表面維持的平和就被打破了。

    一見面就矛盾頻發,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靳夫人說着,靳少爺聽着。

    明明一家子都是這麼優秀的人,偏偏相處的跟仇人似的。

    “你見她幹嘛?”靳識川開口。

    “三句話,你甚至都沒問一句裴眠沒跟我回來今晚住哪兒,你又不關心她。”靳識川感覺好笑,開口,聲音懶洋洋的。

    客廳裏的氣氛愈發的劍拔弩張。

    靳聞雪站在兩人中間,一臉害怕的把小狗緊緊的抱進懷裏,似乎這樣她就有安全感了。

    靳識川薄薄的眼皮輕掀,把目光從靳聞雪那兒挪到靳母臉上。

    看着裴母壓着脾氣收拾着茶几上那些帶回來的科研資料的模樣,靳識川心裏忍不住想發笑。

    他怎麼不清楚啊,他也知道自己提前打個電話也就不用白跑這一趟了。

    但靳聞雪已經快一個多月沒見過媽媽了。

    看着靳母拿起手機給司機打電話準備備車離開,和還抱着小狗站在一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臉無措的靳聞雪。

    靳識川壓了一晚上的情緒在此刻徹底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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