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靳母指着他，氣的手都在抖：“靳識川，我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靳母說着，啪的把拿着的手機和文件夾往沙發上一摔，轉身就要從客廳角落的花瓶裏抽藤條。
縱使靳母和靳識川現在都不常住在靳家了，但花瓶裏的藤條還依舊和小時候一樣，被傭人們擦的油光鋥亮，不落一絲塵埃。
明明是高學歷高智商的科學家，但靳母在教育孩子這方面糟糕透了。
靳聞雪被嚇得哇哇大哭，把懷裏的小狗放開，擋在靳識川的面前，推着靳識川的小腿，讓他走：“媽媽！不要打哥哥！嗚嗚哥哥快跑！”
在她的小腦袋裏爲數不少的記憶裏，是見過靳識川捱打的。
靳聞雪覺得，那好像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哥哥穿着和現在身上一模一樣的衣服從學校裏回來，徑直走進爸爸的書房。
靳聞雪好久沒見哥哥了，沒忍住偷偷跟過去看，她努力把書房的門給推開，卻看見哥哥跪在地上，上衣也已經脫掉了，背上被抽的紅彤彤的一片。
而媽媽正一臉嚴肅的站在哥哥面前。
幼小的靳聞雪還是第一次見到媽媽露出這麼兇的表情，她雖然害怕，但還是更想進去把哥哥救出來，卻被着急趕來的傭人們抱着離開。
後來哥哥在家待了半個月都沒有去上學。
靳聞雪半夜偷偷溜到哥哥的房間，見哥哥趴在牀上睡着了，額頭上都是汗，她悄悄的用手幫哥哥擦了兩下，哥哥也沒有醒過來。
然而之前她想和哥哥一起睡的時候，只是悄悄的把門給推開，哥哥就能發現，然後喊傭人來把她帶出房間。
靳聞雪想，一定是媽媽把哥哥打壞了。
那時她太小，掙脫不開傭人姨姨的懷抱，現在她長大了，她能保護自己的小狗，也能保護哥哥。
小女孩邊哭邊喊，聲音在客廳蔓延，經常照顧靳聞雪的傭人見到一向乖巧文靜的小女孩傷心成這樣，不忍心的走進廚房，不願意再看。
哎，這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靳聞雪哭的悽慘，小手不斷的用力，想把靳識川推出去。
如果哥哥每次回家都要捱打的話，那她寧願見不到哥哥，也不要讓哥哥回來了。
靳識川沒動，與靳母對視，薄脣抿成一條線。
看着哭到哽咽的小女兒和已經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外表看起來和一個成年男人沒什麼區別的大兒子，靳母一陣恍惚，心裏涌上一股說不上來的哀慟，握着藤條的手緊了緊，率先敗下陣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敗，但也只是一瞬間。
履歷閃瞎人眼，高傲的一輩子的雲博士，形容自己怎麼可能會用失敗這種字眼。
她把藤條扔在一邊，幾步過去，蹲下，把靳聞雪抱起來。
“嗚嗚嗚媽媽...”小女孩委屈的抱着靳母的脖子嗚咽。
靳母有些不熟練的擡手在靳聞雪背上輕拍，擡眼，看着靳識川道：“我知道天才總是要特立獨行一些，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你本事大，我給你任性的空間。不過小川你只要記着，你是靳家的未來。”
明明都是靳家人，那爲什麼他和靳聞雪擁有截然不同的兩個童年？
聽到哥哥叫自己的名字，靳聞雪下意識的看了靳識川一眼。
“我們聞雪長得這麼漂亮，長大之後說不定比裴眠長得還漂亮，以後當然有很好的安排。”靳母聲音溫柔的哄着，也不隱瞞。
靳聞雪聽不懂靳母的意思，她只聽到了媽媽說自己長得漂亮，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臉頰埋在媽媽的肩。
然而靳識川聽懂了，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他冷冷的看了靳母一眼，轉身離開。
靳聞雪見哥哥要走了，連忙要從媽媽懷裏下來。
靳母溫和的對靳聞雪笑笑，捏了捏小女孩的臉蛋把她放下，看着靳識川玄關處的背影道：“你爸這個週末出差回來，記得和裴眠一起回來喫頓飯。”
*
靳聞雪只是年齡小，不是傻。
雖然哥哥沒說過，但她能感覺出來，哥哥好像不太喜歡她。
哥哥從來都不和她一起玩，也從來沒有哄過她睡覺喫飯，甚至從來沒有對她露出幾次笑臉。
“哥哥，哥哥！”
門外，聽到靳聞雪呼喊自己的聲音，靳識川把腳步放慢。
靳聞雪顛顛的追上去，仰頭看着靳識川，眼睛裏的淚花還沒擦乾淨，拽着靳識川的褲腿可憐巴巴的道：“哥哥今天爲什麼不住在家裏，是因爲聞雪嗎？”
她不明白，爲什麼只是聊了一下她的名字，哥哥就轉身離開。
靳識川看着還不到自己大腿，完全被嬌寵着長大的妹妹。
第一次覺得她，和自己一樣可憐。
秋老虎的夜晚。
夜風裏已經帶了些涼意，一陣風吹來，撥動靳識川的劉海，靳識川習慣性的把手伸進校服口袋。
指尖碰到微涼的瓶身，靳識川動作一頓，把口袋裏的草莓牛奶掏出來，蹲在靳聞雪面前。
“給你。”
這還是靳聞雪第一次收到哥哥送的禮物，她一臉驚喜的接了過來：“是哥哥特意買給聞雪的嗎？”
對上小朋友清澈的雙眼，靳識川有些說不出謊言，他開口，話在舌尖打了個轉：“不是買給...是——是一個姐姐。”
“是裴眠嗎？”靳聞雪很聰明，媽媽在她面前說過一次的名字，她都能準確的記下來。
“嗯。”靳識川頓了一下，應道。
男生垂眸，眼底裏的情緒看不真切，他揉了一下靳聞雪的頭髮站起身：“所以下次見面要記得謝謝姐姐。”
*
近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路邊。
一個身高腿長的男生從車裏下來，徑直走向路邊那片憑藉着能把人嚇死的房價而火遍北川的住宅區。
公寓樓下，靳識川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一邊劃開微信，無視主頁張澤言發來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消息和羣消息，直接點開好友驗證列表。
看着毫無變化的頁面，靳識川眉頭微皺，重新發送了一次好友申請。
只不過這次多加了一句備註：我是靳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