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女孩小巧的身形靈活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
心跳隨着步伐而加快，似乎是貼着耳膜在跳動。
裴眠咬牙，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那道身影，眼眶酸澀，努力的調整呼吸，整個鼻腔被冷空氣浸透。
快一點。
再快一點。
裴眠在心中拼命的喊着。
但在商場大樓的下一個轉角，裴眠拼命的追着那人轉彎之後，發現那道身影還是消失在了視野中。
夜幕降臨，街道兩邊的樹上都亮起了一閃一閃的裝飾彩燈，商場周圍的人羣依舊熱熱鬧鬧的。
突然從轉彎處躥出來的裴眠與周圍愜意悠然的路人們格格不入。
有人的目光好奇的在裴眠身上停留。
看着面前一道道陌生的身影，裴眠的腳步驟不及防的頓住。
因爲過度運動，呼吸急促，裴眠不受控制的扶着膝蓋大口大口的換氣。
嗓子裏涌上血腥味兒，裴眠低着頭，有汗水順着小巧冰涼的鼻尖往下流。
耳邊響起砰砰砰的心跳聲，路邊奶茶店節奏歡快的主題曲鑽進耳朵裏，聽覺逐漸恢復。
裴眠像是突然驚醒。
她幾步上前，神情慌張的攔下從迎面而來的一對路人：“不好意思，請問你們剛纔有沒有看見一位往這邊來的中年女性？眼睛和我很像，頭髮很長，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被攔下的那對情侶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女生，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有些不確定的問對方：“應該沒有吧？你注意到了嗎？”
男人搖搖頭：“沒有。”
說着，他又下意識的補充：“不過今天人這麼多，到處都是長頭髮黑衣服的。”
裴眠提供的，只是一些泯然衆人的特徵。
聞言，裴眠一愣，下意識的往周圍看了一眼。
是了，到處都是長髮飄飄，穿着黑色大衣的女性，包括了這個被她攔下來的女生。
裴眠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個人到底是媽媽嗎？
如果是的話，那她爲什麼看到自己之後就走了呢？
她到底看到那封郵件沒有？
如果看到了，那爲什麼一直都沒有聯繫過她呢？
理智和情感在腦海中瘋狂拉扯，裴眠都開始有些懷疑剛纔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或者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把一個陌生阿姨給認成她的媽媽了。
看着裴眠瞬間暗下來的眼睛和失望的表情，情侶中的女孩子有些不忍心的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棉襖下的校服褲，意識到她還是個學生。
再開口，聲音都溫柔了：“是和你家裏人走丟了嗎？姐姐把手機借給你，你給她打個電話呢？”
“我沒有她的號碼…”
裴眠聲音哽咽，眼眶都紅了。
她沒有媽媽的號碼。
她口袋裏是有手機的。
女生的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
委屈感不受控制的心底涌出，裴眠現在非常非常的想哭，但還是咬牙忍住。
她跟面前的女生和男生道謝，說話的時候抿着的嘴巴都在顫抖：“謝…謝哥哥姐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女生有些傻眼了。
裴眠原本長得就顯幼，這副抿着嘴，強忍着委屈，臉頰鼓鼓憋着不敢落淚的模樣，像是剛出籠的包子一樣。
看得女生母愛氾濫，心都要化了。
一時間腦袋裏飛速運作，忽然想到她先前在網絡上刷到的小孩兒在商場裏走丟的短視頻，眼前一亮，連忙對着裴眠開口道。
“對了！你可以去商場服務檯找工作人員幫你廣播一下呀，讓工作人員廣播你的位置，你家裏人聽到之後就會來找你了。”
“雖然我們現在是在商場外面，但這個方法應該也行的，畢竟他們都能把外面的聖誕歌曲都播得那麼大聲。”
女生自言自語的開口，然後看着裴眠耐心詢問：“你知道服務檯在哪嗎？用不用我們帶你過去？”
聽到女生提議的那一秒，裴眠因失望而沉寂的心跳又開始重新跳動。
對啊，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樣子了。
萬一剛纔媽媽只是沒有認出來她呢？
但她的名字媽媽是一定能記住的。
裴眠心跳如擂鼓，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連忙開口：“我知道的，我自己過去就行，謝謝姐姐！”
裴眠說的很快，她怕自己去晚了，萬一媽媽離開商場範圍就聽不到了。
她說完，對着兩人鞠了一個躬，來不及去看兩人反應，轉身往商場大門方向跑去。
看着裴眠轉身離開的背影，女生的目光裏帶了些許擔憂，一直等裴眠的身影在人羣裏消失不見之後纔回頭。
一回頭，卻發現自己男友正撅着嘴巴看着自己，一臉的感動。
見女朋友看自己了，迫不及待的撅着嘴往女生臉上親了幾口。
被糊了一臉口水，女生一遍躲，一遍震驚的瞪大眼睛：“你發什麼瘋？”
男生直接依靠着女生的肩頭，裝模作樣的嚶嚶嚶幾聲：“寶寶，你好善良，好聰明，我好愛你哦。”
女生臉頰微紅，推了一把男友的腦袋，裝作嫌棄的開口：“滾蛋，是你太笨了。”
“我不管我不管！”男生耍賴：“像你這麼聰明的女孩子，是必須要跟着我回家做我老婆的！”
“…滾啊！”女生臉頰通紅。
*
廣場上循環播放的聖誕音樂被突兀的切斷，換成尋人啓事的廣播聲。
裴眠低垂着頭坐在服務檯對面的長椅上。
廣播裏一遍一遍的播放着她這個已經成年的“小朋友”的名字。
服務檯的工作人員正詫異的往她這兒看，臉上明顯寫着不解，都很好奇她這麼大一個人了怎麼還能把自己給搞丟了。
這場景傻的要命。
若是平時，裴眠一定恨不得找條地縫直接鑽進去。
但此時此刻裴眠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裴眠神經像是繃緊的琴絃，她閉着眼睛，緊張的一直在控制不住的咽口水。
下一秒，身後傳來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
琴絃斷裂，裴眠放在膝上的手猛的握拳，把那片的衣服布料抓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