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眠。”

    靳識川開口,一字一頓的叫着女孩的名字,短短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他急促的腳步在看到裴眠身影的那一瞬間停下來。

    一直吊在半空中的心臟終於接觸到了地面。

    靳識川死死的盯着面前女孩兒的身影。

    不知道他找人找了多久,靳識川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呼吸聲還是亂的。

    只是稍微停頓片刻,便重新大步流星的走到裴眠身邊,蹲在她面前。

    平日裏垂在額前遮掩住小片眉頭的髮絲此刻被冷風吹到腦後,光潔飽滿的額頭露出來。

    深邃眉眼間的暴戾絲毫不掩。

    看着低垂着頭坐在長椅上的的女孩,靳識川雙手握上她的肩,強迫她把腦袋給擡起來。

    靳識川極力控制着脾氣,儘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小一點,但到底是沒忍住,聲音陰沉又透露着些暴躁和氣急敗壞。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一會兒不看着你就跑不見了!”

    廣場這麼多人,天色也黑沉了下來。

    到處都是監控死角,裴眠力氣小,體重也輕。

    人流密集一點兒,都能被擁擠行走的遊客們給帶起來。

    萬一再遇到一個對她起了點別的心思的,直接攬着人的肩就能被人帶走,裴眠掙都掙不開。

    靳識川都不知道他該去怎麼去形容自己發現裴眠不見了時的那種心情。

    這短短十幾分的時間,靳識川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遍。

    只是一想到這種事情會再次發生的可能性,靳識川的手就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呼吸聲都重了,眼底血紅一片。

    真該死。

    今天算個哪門子的平安夜。

    他險些弄丟了裴眠。

    靳識川咬牙,穩住呼吸,原本是打算好好的教訓一下裴眠,讓她知道她這次的小貪玩可能會帶來多大的危險的時候。

    擡頭卻發現,女孩正在無聲的哭泣,下脣咬的泛白,眼眶裏的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下來,溼了滿臉。

    靳識川的腦袋空白了一瞬間,準備好的訓斥的話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有時候靳識川也不想讓自己在面對裴眠的時候這麼沒有底線。

    但沒辦法,裴眠的眼淚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殺手鐗。

    而且這種情況伴隨着時間的推移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天生就被鐫刻在了他的dna裏面。

    “哭什麼。”靳識川捧着女孩的臉,半跪在她面前,一向潔癖的男生這會兒任由自己的大衣衣襬垂到地板上。

    靳識川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眉頭深深的擰在一塊兒,聲音輕的厲害:“我不是來了嗎。”

    靳識川理所當然的認爲裴眠是自己貪玩,被眼花繚亂的小攤位吸引,被人羣淹沒後與他走散後便來了服務檯廣播讓他找過來。

    但沒想到,裴眠聽完他的這句話,有些情緒失控的抽泣了幾聲,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樣,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我剛纔…好像看…見…我…”

    裴眠哭到哽咽,抽抽嗒嗒的想和靳識川說些什麼。

    但嗓子眼裏像是堵了一斤浸了水的棉花一樣,一句都說不出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砸到靳識川的衣袖上面。

    “別怕,不哭了,我在呢。”

    靳識川實在是受不了她這種模樣,直接把人拉進自己的懷裏抱緊,大手溫柔的撫上女孩瘦弱的脊背,一下下的拍。

    女孩還在抽泣,兩隻手緊緊的攥住他後背的衣服,靳識川感覺到有溫熱的淚水順着他的頸側流下來。

    胸膛像是破了個大洞,一顆心被人硬生生的從裏面挖出來。

    靳識川嘴角拉平,臉色陰沉的厲害。

    環在女孩腰間的手臂收緊,靳識川的下頜貼着裴眠的耳朵蹭了蹭,開口,聲音近乎呢喃。

    “你不是笨蛋嗎,笨蛋怎麼能這麼厲害?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等裴眠哭夠了把腦袋擡起來之後,靳識川的衣領已經被浸溼一片了。

    她哭的太久,就是眼淚沒了,被激動情緒刺激的一抽一抽的肌肉痙攣還是沒有停下來。

    看起來滑稽又可愛。

    靳識川耐心的捧着她的臉頰幫她擦殘留的眼淚,裴眠注意到他溼了半邊的衣領,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紙巾從靳識川的手裏奪過來,按在他的衣領上面。

    見她的狀態恢復了些,靳識川好笑的垂眼,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是不是水寶寶?”

    “什麼?”

    裴眠剛哭完,腦袋還是暈的,有些沒反應過來,慢半拍的去看靳識川的臉。

    “你。”

    靳識川擡手,指尖輕輕的碰了碰她那被淚水浸透黏得一簇一簇的長睫,眸色晦暗:“因爲這點兒事兒,衣服都哭溼一片。這麼大的眼淚全用來裝眼淚了嗎?”

    他說着,低頭下來,似乎還想要湊近些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哭的太厲害了,裴眠這會兒的心還在砰砰的跳呢。

    她偏頭,有些不高興的躲開靳識川,小聲嘟囔:“你纔不懂我是因爲什麼哭呢…”

    期待破滅的感覺,還是和媽媽相關。

    裴眠覺得,她沒有直接在地上打滾兒只是單純的哭一哭,已經夠懂事的了。

    已經超越了市面上百分之九十八的想念媽媽的小孩兒了。

    “好,我不懂。”

    靳識川的語氣縱容又無奈,從來沒有發現過她的小脾氣有這麼可愛。

    他嘴角微彎,眸色溫柔的看着氣呼呼的,還有些性質不高的裴眠。

    沒事,只要不哭了就好。

    哄她的話他可以慢慢學。

    裴眠沒想到靳識川會直接服軟,整個人一愣,想着他剛纔還安慰了自己怎麼久,自己卻連一句謝謝都沒有,還說這麼小氣的話,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半晌,憋出來一句:“…你真是個好人,靳識川。”

    靳識川好笑的捏了捏她的指尖,起身,垂眼看着她:“嗯。餓了嗎?我們去喫飯?”

    裴眠猶豫了一下點頭,從長椅上起來,剛站好,就被靳識川牽住了手。

    裴眠一愣,靳識川帶着淡淡調侃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跟緊一點,萬一再丟了可就沒那麼容易找回來了。”

    他話說的悠閒,牽着裴眠的手卻是緊的像粘了膠水一般。

    對比不怎麼愉快的前半部分約會,晚餐時間倒是度過的挺稱心愉快。

    裴眠今晚又是哭又是跑的,體力消耗殆盡,喫飯的時候都不用靳識川催,難得的喫光了一整份的飯菜。

    雖然靳識川不信什麼耶穌上帝平安夜,但晚餐結束回家之前,還是買了幾個平安果送給裴眠,想着讓她睡覺之前喫一些。

    無論怎麼樣,平平安安。

    就在靳識川以爲今晚的這場約會能勉強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的時候。

    卻在回家之後,看到在小區樓下等待已久的靳母和靳聞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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