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見一抹白光破開黑暗，向前方迅猛飛掠而去，如彗星拖曳着極其之長的雪白虹光。
竟是個先天境的劍修劍氣使然！
劍氣長且重。
沿路所經過的地面，拖曳出一條冰冷、筆直的寒霜。細看定能發現，這所謂的“寒霜”，實際上是濃郁到令人震驚的劍氣！
如彗星拖曳出來的虹光，長久沒有散去，在這漫長的黑暗之中，就像一縷刺眼陽光透過窗戶，射入死氣沉沉的屋子。
陳夜這道描述起來冗長的神通，其實很快速，在幾乎所有人來不及細看時，已然裹挾劍光轟然砍向路劍仙。
後者的三道劍光，一道破碎於剎那。
只讓陳夜這一劍略略搖晃。
厚重天幕彷彿都劇烈一震。
緊接着劍光碰撞的下方，那小小的半丈大地，轟然下沉，彷彿已然不堪重負這兩道神通的沉重。
陳夜靈劍，再進半寸！
路劍仙嘴脣蠕動，發出一種低沉且憤怒的吼聲，其第二道劍光再度分化，化爲細碎的三十三把劍氣飛劍，蜂擁而至。
撞在陳夜的劍光之上！
陳夜的手臂，已然不耐這一劍的鋒芒，在逸散出來的鋒利劍氣之中，青色法袍炸碎，其下的身體變得皮開肉綻！
心念急速轉動，陳夜腰一沉。
不顧一切，仍舊往前遞劍！
他的靈劍終於不堪重負，驟然炸開，已然數不清的劍氣四處飛散，再破路劍仙一道劍光，歪歪扭扭衝向第三道劍光！
之前轟然下沉的半丈大地，頓時傳來更爲劇烈的聲響。
以兩個劍修爲中心，對撞的十丈半徑。
大地龜裂，塵土飛揚！
所有人不禁長吸一口冷氣。
你敢信？這他孃的只是兩個先天境劍修！
路劍仙第三道劍光轟然碎裂，連帶着由他劍光所化的三十三把飛劍，同時在漫天冰冷的劍氣之中碎成一地。
陳夜的身影，猛地飛出去足足十丈遠！
路劍仙則是半跪在地面上，雙手緊抓着插入地面的劍，渾身鮮血淋漓，胸口處不知道何時，有一枚吊墜散發着赤紅色的光芒。
他不說話，目光低沉，呼吸急促。
莫問筠也好，觀望的所有人都好，心猛地緊揪。
陳夜終究是敗了麼？
路劍仙緊緊盯着遠處，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
許久之後，路劍仙緩緩站起身來，看着那黑暗。
他起身的瞬間，從那黑暗之中，陳夜一邊咳血，一邊搖搖晃晃往這邊走來，因爲方纔兩方對碰的緣故，大地坑坑窪窪，所以陳夜走得很慢。
但他最終還是回到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一隻手臂耷拉着，顯然已經脫臼或者整個斷掉，另一隻手抓着劍身已然碎掉，只剩下劍柄的靈劍。但他的眼眸很堅定，有種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深邃。
陳夜還是在不斷嘔血，令人擔憂他下一刻就會當場倒地似的。
他看着路劍仙，路劍仙看着他。
許久之後，路劍仙保持着那副姿勢，緩緩開口，眼眸之中有一種釋然，聲音有些難以掩飾的落寞。
沙啞，乾澀。
“我敗了。”
陳夜沒有否認：“搏命的話，你我還是五五開。”
這一幕，就連一直在旁的莫問筠也有些不解，不等她開口，村月長長嘆口氣，有些遺憾。
“確實是我家公子輸了。”
莫問筠的目光，落在路劍仙胸口的吊墜上，頓時恍然。
具體是什麼她不知道，但是應該是某種用於保命的祕寶，方纔已然自行激發，替主人格擋了一次致命傷。
此乃外物，所以路劍仙說他輸了。
所以陳夜說，若是搏命的話，勝負還是五五開。
至此，那一直在旁，爲衆人投影這場戰鬥的身影，才終於有了動靜，輕輕擡起手，送出一道劍氣，轉瞬沒入陳夜的丹田。
不同於他自身的劍氣，這一道劍氣充斥着絕望、肅殺……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像是寂滅的氣息。
這是那個人，對於劍道的參悟！
“此乃本座本命劍氣，贈予你參悟所用，有朝一日若是完全參悟，便算是踏入了劍道門檻，便有了成爲第九序列的資格！”
這道聲音，是直接在陳夜的腦海之中響起的。
陳夜臉上震撼久久無法平息，長長一拜。
身影面無表情，直接消失不見。
至此，這場榜首之爭，纔算完全落幕。
而投影此地的所有光幕，同時消失不見，看完這一戰的所有人，眼眸中仍是長久的震撼和驚歎。
“路劍仙就差一線，真是可惜了……”
“是啊，不過這陳夜也真的猛啊，最後那一劍叫什麼名堂來着？歲寒？以先天境修爲使出來，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同境界跟他對敵……”
所有人不由得沉默下來，開始思考那個靈魂深處的問題。
同境界對上陳夜路劍仙兩人中的一人，他們會是對手麼？
答案不是唯一的。
但是這更加堅定了他們要吸納陳夜作爲弟子的心情。
至於路劍仙，他們不是不想收，可人家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天劍山弟子，若是跑去挖牆腳，怕是得讓張天山追殺到天涯海角。
更別提，傳聞裏，這路劍仙的父母的彪悍了……
所以他們的主意，只有打在陳夜身上了。
甚至有許多宗門的宗主長老一流，看完戰鬥之後，就連話也來不及說，轉身回到宗門，派人去蜉蝣洲走一走了。
但是原本最爲狂熱的那些老祖們，就連原本興致沖沖的張天山，這會兒都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
有人傳來神念：“那小子最後那劍，我沒看錯的話……”
“確實是他的劍法。”
“這下是徹底完犢子了。”
“唉，張天山你跟聖人關係好不好？你去探探口風？”
張天山一陣搖頭：“屁嘞！我不去！”
“哈哈，紫薇老頭你忘了？他張老怪可算是聖人半個弟子，給他三個膽子都不敢去跟聖人搶徒弟！”
張天山沒有反駁。
然而就在此時，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確實是老夫授劍。”
“這是……昊天劍宮文章見過聖人！”
“張天山見過先生。”
“穆紫薇見過聖人！”
“見過聖人……”
這道聲音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變得乖巧起來，紛紛跟聖人見禮，沒有人敢有半點不敬。
“諸位無需如此。”
一道蒼老的聲音，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和煦：
“只需要遵守老夫的規矩，從今日開始，你們不用再偷偷摸摸來了，可以從留下城進入蜉蝣洲。”
此語一出，衆人不由得臉紅。
確實在這座獨特的大洲，有很多禁忌，所以他們想要去往蜉蝣洲的話，多是以各種各樣的手段，“偷渡”進去。
但顯然聖人對一切都知曉，不過沒有理而已。
不過聖人這句話，是不是意味着，從此之後，蜉蝣洲算是徹底放開了？名爲文章，實際上說話極爲粗鄙的聲音響起：
“聖人的意思是？”
“蜉蝣洲是時候熱鬧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