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四百七十節 開除左傳儒籍
    朝陽初升,張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喫完早飯,就有宦官來報:“侍中公,長孫殿下召見”

    張越放下筷子,驚訝了一聲:“長孫殿下不是應該在新豐嗎”

    “殿下聽說侍中明日要赴尚冠裏之約,故而回京爲侍中壯威”桑鈞笑着走到張越身前,道:“下官亦代表新豐上下士民來此爲縣尊助威”

    如今的新豐,可謂已是百廢俱興

    數萬畝宿麥播下後,長勢喜人。

    尤其是公田之中的宿麥,如今已經長出了三片嫩芽。

    每一片葉子,都粗大鮮豔,健康的讓照料它們的農戶喜極而泣

    要知道,因爲關中夏季旱災,導致全面歉收。

    這本是一個災難。

    然而,趁着粟米歉收的時節,大司農和少府有司,將大量麥粉,推銷到了市場上。

    在粟米緊缺的時候,誰還管這些麥粉的味道

    結果,一買回去一嘗。

    各種麥粉製品的軟糯口感,瞬間擊敗了人們的味蕾。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麥粉而不是粟米作爲主食。

    這使得各地倉儲之中的麥粉配額迅速下降,尤其是京畿地區,因爲相對富裕,貴族富商集中。

    所以現在,私底下,一石麥粉已經能換兩三石的粳米舂過的粟米。

    可以預見,明年關中解除糧食限購和配額制後,麥子的價格一定會大漲

    尤其是麥粉

    恐怕會成爲關中中產階級乃至於貴族公卿家族的標配。

    就和過去的梁米一樣,變成奢侈品的象徵。

    而新豐,恰好大面積的補種了宿麥

    就是這一個事實,就已經足以讓整個新豐上下,都對張越死心塌地的崇拜和尊敬了

    老百姓包括貴族士大夫都是一樣的。

    誰能帶他們發財致富奔小康,誰就是好官

    而這個事情,反過來讓新豐各級官吏,特別是王吉等太學生們,更加相信張越的三世體系。

    孔子不是說過嗎

    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而類似桑鈞這樣的理智分子,更是狂喜不已

    大家都知道,自己押寶押對了

    乘着這條船,說不定未來或可拜將封侯,名垂青史。

    於是,士氣x

    此時,長安傳來了左傳楊宣公開經義,擺明了挑釁張越的傳聞。

    當時,整個新豐就炸窩了。

    特別是基層的太學生和公考士子們,一個個擼着袖子,恨不得飛到長安,將那楊宣打的滿地找牙。

    新豐的遊俠就更激動了。

    本來因爲朱安世之故,他們就已經很崇拜這個人們口中的張蚩尤了。

    而這張蚩尤上任後,所做樁樁件件,他們看在眼裏,知道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爲新豐百姓和貧民着想的好官。

    現在這樣的好官,居然被人挑釁了

    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啊

    當時就有人要提着刀子到長安來找楊宣講道理了

    要不是這些傢伙還沒有出新豐就被新豐鄉亭的官吏攔了下來,指不定現在長安可能出現什麼事情呢

    他們的行動力,可是無敵的

    爲了偶像,拋頭顱灑熱血,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當年,郭解就是這樣被他們坑死的。

    而面對這樣羣情激憤的局面,長孫劉進,自也坐不住,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

    而桑鈞則作爲新豐士民代表,跟着回來了。

    當然,這些事情,桑鈞不會跟張越說的。

    張越聽着,卻是笑道:“不過跳樑小醜胡鬧而已,至於如此陣仗嗎”

    桑鈞聞言,不可思議的看着張越:“縣尊已經有十足把握了嗎”

    想了想,桑鈞搖了搖頭。

    他在長安城也有情報來源。

    旁的不說,長安九市,誰不賣他這個大司農的衙內面子

    故而,他很清楚,明日的那位楊宣背後都站着些什麼人

    是整個古文學派以及一部分今文儒生

    傳說,甚至還有卜者丘子明,也爲其卜算,卜噬結果非常吉利。

    而反觀張子重陣營

    連以往最力挺他的公羊學派內部,也是議論紛紛。

    連一個巨頭也沒有站出來力挺。

    很多人都說,這次張蚩尤要栽跟頭了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

    強如項羽,不也最終只能在烏江自刎,屍首被人砍成零件瓜分

    張越卻只是神祕的笑了笑,對桑鈞道:“桑令吏既然來了也好,先與我去拜見長孫殿下吧”

    桑鈞聽着,連忙拜道:“諾”

    但心中,卻依舊有着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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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他在來前,先去見了自己的父親桑弘羊,得到了乃父的暗示,若張子重提出請求,大司農系統可以伸出援手。

    和其他九卿衙門不同。

    大司農和儒生們已經打了二十幾年的嘴炮了。

    爲了應對輿論攻仵,大司農養了數以百計的文人,還贊助了蜀郡的張寬的文教事業,培養了大量親近自己的儒生。

    儒生攻仵桑弘羊和鹽鐵系統,嚷嚷着請烹弘羊。

    桑弘羊陣營就擺事實講道理,引申古今之事。

    直至如今,大司農對於怎麼瓦解儒生的攻勢,有着豐富的經驗。

    甚至可以這麼說,最大的反儒集團,就蝟集在現在的大司農系統內。

    但現在,桑鈞看着張越的神色,卻拿不準了。

    “或許,我可以再等等”桑鈞心中暗想:“待張侍中危困之際,再伸出援手也不遲”

    畢竟,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更能令人感激。

    半個時辰後,張越就帶着桑鈞走進了taizi宮之中。

    taizi宮張越只來過兩三次,不算很熟。

    但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是畢恭畢敬,退到道路兩側,人人恭身作揖,且懼且敬。

    沒有辦法,人的名樹的影,更何況張越還是長孫的大臣

    是此地未來主人的左右手

    在一個宦官引領下,張越和桑鈞走到了甲觀之前。

    “殿下此刻正在與家上談話,侍中請容奴婢前去通傳”那宦官恭身說着。

    張越點點頭,擺擺手,就和桑鈞站到宮門口等了起來。

    大約只等了不過一刻鐘,那宦官就出來了,對張越笑道:“侍中,家上與長孫殿下有請”

    張越連忙和桑鈞一起,整理好衣冠,然後提着綬帶,擡步走進甲觀。

    剛進甲觀,張越和桑鈞就看到了太子劉據與長孫劉進,正坐在甲觀的院子裏的一個石案前,下着五格棋。

    這是漢室最流行的棋,公羊學派最能戰鬥的吾丘壽王,就特別精於此道,在世之時,無敵於天下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種五格棋,看似簡單,但實則非常燒腦。

    黑白雙方的博弈,甚至比圍棋還要精彩

    “臣張子重桑鈞,見過家上、長孫殿下”張越與桑鈞上前拜道:“恭問家上、殿下安”

    “孤躬安”太子劉據聞言,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起身對劉進道:“今天就到這裏吧進兒好好與張侍中談談”

    “諾”劉進連忙起身,拜道:“兒臣恭送父親”

    張越與桑鈞也連忙再拜:“恭送家上”

    而在心裏面,張越也不得不感慨老劉家在對子女的教育方面,真可謂是封建王朝裏獨一份的存在。

    其他王朝,都是拼命限制和禁錮皇族子弟。

    獨獨漢室,非常開放,父祖根本就不管子孫們和誰交朋友喜歡什麼項目

    任由他們自由發揮和成長。

    於是,劉氏諸王中,什麼樣的人都有。

    心裏面感慨着,就聽着劉進問道:“張卿,孤聽說明日卿要去尚冠裏大道與人辯論經義”

    “回稟殿下”張越恭身答道:“沒有此事”

    “嗯”劉進奇了,若沒有這個事情,那現在這滿城風雨,鬧得沸沸揚揚是怎麼回事

    “殿下有所不知”張越欠身道:“所謂左傳,只是以訛傳訛”

    “其全名當是左氏春秋,而非春秋左氏傳”

    “其蓋與晏子春秋呂氏春秋一般,最多隻是史書”張越微笑着:“與孔子沒有干係,也與儒門沒有關係”

    劉進和桑鈞聽着,瞪大了眼睛,喫驚不已。

    好嘛

    你這上下嘴皮子一張,就將整個左傳都開除了儒門門籍,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吧啊

    “孤聽說,春秋左氏傳蓋乃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人異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記具論其語”劉進有些不相信的搖頭:“昔者,孔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殿下誤矣”張越含笑道:“左氏春秋姑且不說是不是左丘明之作,其非孔子春秋之傳,以是事實既非孔子春秋,則哪來什麼經義何來微言大義如何可爲後世鑑”

    “況且”張越嘴角溢出一絲笑容:“殿下可知,若依左氏春秋諸生之言,則左丘明先生著左氏春秋之日,已是九十有三矣”

    “且左氏春秋比孔子春秋多出二十三年換言之,左丘明先生比孔子多活二十三年,其壽百二十五年”

    劉進聽着楞了,桑鈞也楞了。

    這就是底氣所在嗎

    桑鈞心裏想着,但是僅靠這個是無法錘破對方的防禦的。

    因爲,古文學派最擅長撒潑打滾,說不定對方能借着這個機會,給左傳鍍金呢

    而且,張侍中看上去也沒有把這個事情看得有多重。

    換言之,他有更猛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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