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轉過身來,目之所及皆是不斷蔓延的火苗,濃濃的煙火瀰漫了整間寢殿。
“瑾淑妃娘娘,救救微臣,救救微臣”剛纔躲在角落裏的衛太醫身上也燃起了火,拼命的朝安文夕爬去,完全沒有意識到後方倒下來的橫樑。
“公主來不及了,不要”歡涼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安文夕已經甩出七節鞭將即將砸到衛太醫身上的橫樑拋開,飛快的將衛太醫拉到身邊,掃了眼周圍的火海,咬了咬牙,躍出了寢殿。
“寢殿走水了”發覺寢殿着火的護衛立即匆匆提了水趕來。
“不行,這火太大了進不去的”
“可是睿王還在裏面,他若有任何閃失,你我可擔待不起。”
幾個護衛裹了溼衣服衝進去,結果瞬間被吐着信子的火苗吞噬在火海。
剩餘的幾個護衛咬了咬牙,將進去的人拖了出來,“火太大了,若是睿王在裏面,這會也該化成灰燼了,趕緊去稟告皇上”
安文夕將衛太醫身上的火苗撲滅,冷冷道:“你走吧。”
衛太醫今天晚上早就被嚇得三魂少了七魄,立即不停地磕頭道:“微臣多謝瑾淑妃救命之恩。”
“記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得和別人說,不然的話,就是我不殺你,北宮喆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是,今天微臣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衛太醫將頭埋在地上,就是瑾淑妃不提醒他,他也知道該怎麼做。在宮裏,往往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安文夕看着易寒道:“易大人,將王叔交給我吧,我想帶王叔去見父皇。”
“瑾淑妃若是不介意的話,微臣願一同前去,多個人也能多份力量。”說着背起了睿王。
沒有華麗的棺槨,也沒有莊重的入葬,更不能刻碑立傳,安文夕一抔一抔的堆着土,看得歡涼一陣心疼。
“公主”
安文夕堆上最後一抔土,揚起了苦澀的嘴角,“王叔活着的時候一向淡薄,從來不喜奢華,我想他不會怪我的。”
“不會的,公主,王爺不會怪您。”歡涼拼命的將淚水逼回眼眶。
安文夕站起了身,頭驀地一陣眩暈,身子也趔趄起來,易寒飛快的扶住了她道:“你,沒事吧”
男性的氣息撲面而來,這陌生的懷抱卻夾帶了絲熟悉的感覺,令安文夕驀地與他拉開了距離,“我,我沒事,今晚多謝易大人了。”
“瑾淑妃不必如此客氣。”狹長的雙眸中多了抹憐惜,原本的妖魅被溫潤代替,一張熟悉的臉突然劃過安文夕的腦海。
“易大人,我想陪父皇和母后說說話。”
安文夕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易寒不僅沒有半分惱意,反而有些不捨得看了眼安文夕道:“娘娘保重,微臣告辭。”
安文夕轉眸看向一旁高聳的陵墓,那是她母后的陵寢,雖不說極盡奢華,但也分外肅穆莊嚴。在這座陵墓旁邊,有一座稍微低矮的土丘,那是她父皇的墳墓,大安國破之後,父皇墜下城牆,一切都變得那麼倉促,她偷偷從城牆上取下父皇的屍身,安葬在了母后身邊。
安文夕眼眶一酸,重重跪了下來,“父皇、母后,夕兒不孝,沒有照看好王叔”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說着話,彷彿要將心裏壓抑已久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一般,雙眼澀澀的疼,卻始終流不出半滴淚來。
“夕兒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離譜,早就應該不顧一切殺了北宮喆。”
“就憑你現在,還想殺朕”一道冰涼的聲音衝進了安文夕的耳膜,令她背脊一寒,她驀地轉過身來。
天邊漸漸浮出了一絲光亮,安文夕覺得這亮分外刺眼,只覺得有道峻拔的身影朝自己走來,通過模糊的輪廓,安文夕依稀辨認了出來,來人是北宮喆。
過了一瞬,她的視線才逐漸清晰起來,眼前的北宮喆一臉冷毅,身上着了明黃錦緞,夾帶着戾氣而來。
她立即站起身來,握緊了手裏的七節鞭,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三個字:“北宮喆”還沒有來得及拋出手裏的七節鞭,卻突然涌出一大口鮮血來。
安文夕腳步踉蹌了兩下,眼前驀地一黑。
“公主”
歡涼的視線飛快的掠進一道明黃的身影,北宮喆一把抱住了安文夕搖搖欲墜的身子,用手摸了下她的額頭,燙的嚇人
一掌掃向歡涼,
歡涼半晌才吐出一口鮮血來,呼吸時,肺腑被扯得生疼,媽.的,北宮喆下手真狠喘息片刻,踉蹌着追上前去。
墨衣男子緩緩從一旁現身,看着安文夕離去的方向,深深地蹙了眉,他的身上結了一層露水,不知在夜裏站了多久。
“殿下”
“本宮要帶她走”
“殿下不要忘記此行的目的,皇上他還等着引魂丹救命呢”
“本宮知道,不用你來提醒”墨衣男子眼神一凜,轉身離開。
北宮喆不顧胸前的傷口,抱緊了懷中的安文夕,足尖輕點,飛身而去,瞬間將跟隨的青玄等人甩在了身後。
到了未央宮,北宮喆胸前已現點點殷紅。
張海看着北宮喆懷裏安文夕蒼白的臉色,沒等北宮喆吩咐,直接去了太醫院。
北宮喆將安文夕放在榻上,將她身上的夜行衣褪掉,蓋上厚厚的錦被。
想起她昨晚決絕的眼神,大手再次覆上她纖細的脖子,恨不得狠狠地扯斷。
滾燙的觸感令北宮喆指尖一顫,驀地鬆了手。
安文夕禁閉的雙眼下面一片烏青,嘴脣蒼白乾裂,嘴角的血跡已經乾涸,北宮喆取出方帕輕輕的將血跡拭去。
傅太醫一路奔到了未央宮,在冰冷的北風中竟然跑出了一腦門子汗,來不及擦汗,便被張海催促道:“傅太醫,趕緊的,去晚了定要被皇上怪罪。”剛踏入未央宮被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壓迫頗感,傅太醫深吸了一口氣,朝那處明黃走去,問過診後,他戰戰兢兢的回道:“啓稟皇上,瑾淑妃胸腔內有幾處經脈受損,再加上染了風寒,才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微臣這就去開幾幅方子,待喫過藥後,睡上一覺便可醒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北宮喆聲音略有些嘶啞,雙眸佈滿了血絲。
北宮喆摸着安文夕滾燙的額頭,蹙起了眉,吩咐箐姑姑打了水進來,一遍遍用巾帕覆着她的額頭。
“皇上,娘娘的藥好了。”香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安文夕,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北宮喆端起藥碗,試了試溫度,然後扶起安文夕,將湯匙裏的藥汁吹涼再送到她的嘴邊,安文夕始終緊閉着脣瓣,喂到嘴邊的藥汁全部撒了出來。
北宮喆幽深的眸子微縮,將碗裏的藥汁含在嘴裏,將脣覆到那乾裂的脣瓣上,脣邊傳來的溫度令北宮喆心底一顫,驀地撬開她的脣舌,將藥汁全部渡到她的口中。
“張海”
“奴才在。”
“今天早朝罷了吧,將奏摺放到瓊華殿。”
“是。”張海捧着拂塵,徐徐後退,這個結果他早就猜到了。
北宮喆再次探了探安文夕的額頭,溫度絲毫沒有減退。
“冷~”安文夕嘴角溢出了一絲輕哼。
北宮喆立即加了牀錦被,又吩咐加了炭火,可是安文夕依舊在耳邊不斷地喊冷,北宮喆褪去外袍,翻身上榻,將安文夕緊緊的攬在懷裏,大手攫住她冰涼的小手,一把塞進懷中,貼着他的胸膛,將她的雙腳攢在腿彎裏。
就在萬壽節當天晚上,不少朝臣皆在家中遇刺,有原大安的舊臣,也有從北襄而來的諸官,一時間朝堂之內,人心惶惶。
到了太和殿門口,卻被告知罷了早朝,衆人不禁猜測,難道皇上昨晚也遇刺了想到這裏,衆人更加的惶恐不安。
“主子,今天早晨皇上罷了早朝。”小宮女雪嫣諾諾道。
正在整理桌案的江向晚手中動作一頓,想起北宮喆昨晚胸口受了傷,心中有些明瞭,“我知道了。”然後繼續整理如山的奏摺,黛眉輕挽,昨晚僅僅一晚,就由十餘位朝臣遇刺,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主主子”雪嫣有些吞吞吐吐道:“皇上他在未央宮”
“什麼”江向晚聞言,手中的青瓷小盞應聲而落。
雪嫣垂着頭,不敢去看她的臉色,“奴婢剛纔去打聽了一遍,瑾淑妃染了風寒,皇上在那裏守着呢。”
江向晚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慍色,有些頹唐的跌坐在身後的雕花椅上,嘴角噙着苦澀的笑。
爲什麼她一次次的傷你,你還一次次的守着她,而我無論做什麼卻始終入不了你的眼,爲什麼我真的好不甘心江向晚眼神越發的狠厲起來。
她指着桌案上堆滿的奏摺對雪嫣道:“你去未央宮尋一下皇上,就說十餘位朝臣遇刺,事態嚴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