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萱微微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即使如乞丐一般,喫着髒兮兮的饅頭,那個女子一身的風華氣質也難以掩去分毫。
安文夕不在意楚涵萱的驚訝與大量,她現在餓得厲害,就算她可以忍得,她也不能虧待肚子裏的孩子。
這饅頭雖然有些黴味,可是比沒有好,她看着手中剩餘的一個饅頭,微微揚起了嘴角,用力將這個髒饅頭一點點壓碎,然後將饅頭屑送到嘴中。
沒辦法,這個饅頭硬的厲害。
現在,不止是楚涵萱,就是她身邊的玲瓏和司琪都驚訝的厲害,看着安文夕的眼神不自覺地多了絲敬佩,單單是這份從容與忍耐就是大多數人沒有的。
司琪更是在心中嘆了口氣,若是她們公主有這皇貴妃一半的隱忍,想必她們現在也能出去慎刑司了。
楚涵萱看着安文夕手中發黴的饅頭,再看看自己面前正冒着熱氣的饅頭,一種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在安文夕得意之時,不見她驕奢,在她失意之時,亦不見她頹唐,不管是怎樣的情境她好像都沒有看到過安文夕發怒抱怨過。
楚涵萱怔怔的看着對面的安文夕,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和安文夕的差距了。
“玲瓏,本宮餓了,將饅頭遞給我。”
玲瓏心中一陣激動,這還是公主第一次主動要喫飯呢
這些日子來,公主總是挑剔喫食不好,短短半月,已經消瘦了太多,原本略顯緊緻的衣服如今已經是空蕩蕩的掛在身上了。
楚涵萱一口口的咬着饅頭,從未覺得這樣的白饅頭也如此香甜,她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眼中光芒。
她也該學會隱忍了
安文夕看了眼正在喫饅頭的楚涵萱,沒想到自己的行爲還無意間點醒了她。
楚涵萱的確有心計有謀略,只不過脾性驕縱,是個被寵壞的公主,在這一點上限制了她的心界。
又冷又硬的饅頭喫到肚子裏十分難受,安文夕揉了揉肚子,繼續在草蓆上小憩。
她直覺外面傳的沸沸揚揚,她這裏不該這樣平靜。不管會發生什麼,她都要先養足了精神,纔會有精力去應對。
一直到傍晚,慎刑司內都是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水滴下來的聲音,安靜的令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喫飯了,喫飯了”一聲粗啞的聲音響起,安文夕睜開了眼睛,一份冒着熱氣的精緻的飯食已經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也是四菜一湯,可是竟然比她剛來到這裏還要好
對面的楚涵萱看着安文夕面前精緻的喫食,而自己面前的依舊是幾個白饅頭,這次她倒沒有像以前一樣發脾氣,而是自顧自吃了起來。
安文夕不動聲色的用銀針探了探面前的四菜一湯,果不其然銀針的尾端全部變黑了。
她冷哼一聲道:“既然來了,爲何不現身。”
安文夕話音剛落,對面就走來了一個錦衣華服、翠圍珠繞的女子來,她一身明豔,使這陰暗的慎刑司都明亮了起來。
她精緻的妝容十分耀目,滿身的珠翠令人移不開眼睛,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遙不可攀。
安文夕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臉上淺淡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江向晚看向安文夕的眼神有一抹一閃即逝的驚訝,沒想到她在這裏待了兩天竟然還是如此有生氣,和她想象中的狼狽全然不同。
很快,她眼底的驚訝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譏諷與不屑,就算安文夕再怎麼淡定,她這次也是必死無疑。
父親帶着重臣已經連續兩日跪在瓊華殿向喆施壓,喆若是想保住江山也必須得放棄安文夕了。就算是留下龍嗣,安文夕一經生產,必定是要被賜死
安文夕將她的譏諷盡收眼底,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道:“不知皇后娘娘突然前來,有何貴幹”
“本宮是來告訴你,羣臣聲討,皇上必將會賜你一死”
“必將那就是皇上還沒有打算賜死我,難道皇后跑到這裏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
“哼,安文夕你別得意,這次你死定了”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她已經將安文夕逼到死角,根本就沒打算給她三堂會審的機會,這次她再也無法翻身了
“這件事皇上都還沒有下旨,皇后就急不可待的定了我的死罪,難道皇后想越俎代庖不成”
越俎代庖可是死罪,比打死一個宮妃的罪名重多了
”江向晚雙眸露出兇狠,狠狠地盯着安文夕,半晌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她已經見識過安文夕的牙尖嘴利,她犯不着因此生怒。
“安文夕,你想不想要引魂丹”江向晚嘴角勾笑,突然拋出了這一句。
“你什麼意思”安文夕眸光微斂。
“我知道你要引魂丹,它如今就在我的手上。”江向晚取出一粒晶瑩通透的珠子,然後咬破自己的手指,將殷紅的鮮血滴到引魂丹上,須臾之間,那滴血珠已經侵入到了引魂丹之中。
這是真的引魂丹
“你想要什麼”安文夕蹙眉。
江向晚揚起了紅脣,對安文夕道:“這引魂丹自然不能白給你,我要你身上的一件東西來換。”
安文夕看着江向晚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我要你的那顆心”江向晚雙眸狠戾,慢慢靠近牢房,一字一句道。
“你妄想”
“安文夕,你掏了我的一顆心,現在是不是也該還回來了”江向晚伸手一把將牢門上的銅鎖扯斷,然後推開了牢門。
她看向安文夕的雙眸熠熠泛着光芒,只要她能得到安文夕的心臟,她就可以擺脫噬魂魔了,再也不用靠鮮血度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對面的楚涵萱一邊喫着饅頭,一邊饒有興致的盯着對面安文夕所在的牢房。
就讓安文夕和江向晚鬥吧,她正好可以作壁上觀
安文夕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這纔想起自從有孕之後,她爲了腹中的胎兒,就把七節鞭收了起來。
“蘇白,拿刀來”江向晚黑漆漆的眸子在這陰暗的牢房內有些滲人。
她今日就要將安文夕的心臟剜下來,反正她現在已經是將死之人了,這麼好的心臟放在她的體內,豈不是暴殄天物。
安文夕已經不露聲色的將皮靴裏玄冰匕首藏在了袖子裏,一手輕輕的放在小腹之上,護住腹中的胎兒。
“安文夕,本宮勸你還是不要反抗的好,不然,喫苦頭的還是你”
安文夕杏眸微眯,她又不傻,不反抗難道等着江向晚來挖她的心麼
江向晚看着安文夕一副警惕的樣子,不由得冷嗤,“安文夕,你現在根本不是本宮的對手”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安文夕的眸子又黑又亮,宛如一潭清冷的古井一般,慢慢盈滿了寒芒。
江向晚嘴角一勾,身形突然掠至安文夕面前,速度快至令人措手不及,她不屑的看了眼安文夕,然後揚起了手中的匕首,朝安文夕的胸前刺去。
誰知,就在這時,江向晚脖頸處一寒,她驀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脖子處看去。
只見,安文夕已經將手中的玄鐵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這玄鐵匕首的能耐她是知道的,那一次她就是被安文夕用它傷了手,結果流血不止不說,還在她手腕上留下了一個醜陋的傷疤,不論她用什麼靈丹妙藥都消不下去
沒想到安文夕的速度如此之快
江向晚眸光輕垂,看到一直被安文夕護着的小腹之處,眸光一閃,她掀起掌風,驀地朝安文夕的小腹之處砸去。
安文夕心中一驚,立即撤去玄鐵匕首去護住小腹,結果江向晚不過是虛晃一招,凌厲的掌風突然轉了方向,砸到了她的肩頭。
安文夕的身子如落葉一般,瞬間被拋出了幾步之遠,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但是她卻死死地護着小腹,然後以背抵住牆壁,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這個江向晚入魔之後,沒想到功力大增
“不自量力”江向晚低唾一聲,再次朝安文夕靠近。
這一次,江向晚着重攻擊安文夕的小腹,這裏可是她的軟肋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會畏手畏腳,這安文夕也不例外。
不過一會的功夫,安文夕已經明顯落了下風,嘴角沁出了點點血絲,但是眼中依然堅韌一片,一手握刀,一手護着小腹,和江向晚對持着。
對面的楚涵萱瞧着這一幕,連手中的饅頭都忘記吃了。看着安文夕那淡薄的身姿,不由得爲她捏了一把汗。
瓊華殿。
青玄匆匆趕到殿內,單膝跪地道:“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去了慎刑司”
北宮喆聞言,原本正閉着的眼睛驀地睜開,眼底的鋒芒如冰,他立即從龍椅上起身,朝殿外走去。
“江佑城那個老匹夫還跪在殿外麼”
“回皇上,左相已經回府了。”
這個老匹夫竟然聯合衆臣向他施壓,妄想插手他的後宮,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