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一個兔兒爺始終保持着冷靜。
終於待得只剩下一個方錦還能清醒的時候。
兔兒爺竟然對着他說出自己要逃離華山的計劃來。
這事情雖然來得突然,倒是並不反常。
兔兒爺當年在還未習武的時候,能在修羅道場脫穎而出,靠的是時刻對危險充滿了警惕。
他當真如一隻兔子般,張着兩隻耳朵,細聽周圍一切動靜。
算他在華山過了這麼久安穩日子,也終究沒放下這天生的本事。
終於他在發現華山諸多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後,得出了這不是久留之地的結論。
其實兔兒爺並沒知道更多細節,什麼謀逆造反、什麼廢帝允炆,他統統不知道。
但人常說窺一斑可知全豹。
兔兒爺因他生性不討人歡喜,所以從幼時開始便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他時時有可能被人掃地出門,或是受別人莫名怒火牽連送命。
所以如今的兔兒爺,只要心確信這處不再安全,他也不需要做什麼印證,便已經下定了決心非走不可!
至於方錦所問的打算,兔兒爺自然是有的。
見他肅着臉說道:“從閻君昊叛逃之後,華山派山門規矩突然立地甚嚴。
今天我們這羣下院的,若不是說爲掌門新弟子慶賀,自然是無法下山喝這一桌酒的。
即使如此,若是明天早點名的時候我們還沒回去。必然是要喫極大的掛落。甚至還要株連旁的人……”
方錦聽了這話,便插口問道:“那你是不打算今夜逃了?”
兔兒爺聽了這話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今晚原本是個下山的絕好機會。但是我如果今天逃,這羣下院的弟子都要被我牽累。
他們本來沒什麼前程,再因過被掌門記住,這一生也毀了。
再或者,還會牽連了你的大事。”
兔兒爺說罷這話,淡然地看了方錦一眼。
而方錦也感激地對他點了點頭。
兔兒爺與他相識的地方雖然是三教九流的匯聚之所,但這一份“君子之交淡如水”卻還是稱得的。
聽兔兒爺繼續說道:“至於再次下山的藉口麼。我也早設法辦妥了。
前陣子掌門夫人大殮。雖然華山派將這消息壓住,沒有對外宣揚。
但還是有不少山下的商賈、富戶聽到消息。送來了一些奠儀。
如今三七已過,便到了對那些人家回禮的時候。
他們因爲都不是武林人士,也動用不了院的弟子。所以我便想方設法謀到了這個差事。明天我有機會下山一趟。”
方錦聽了兔兒爺的計劃,不免沉吟道:“你確信這法子好嗎?”
兔兒爺又補充道:“我知道你意思。憑我本事,如果下山一夜不歸,第二天早點名時沒見到我,必然會被追趕下山的弟子捉拿回去。
不過我這一回是要替四五戶人家送回禮。他們住的又分散。我一夜不回還說得過去。
到第三天發現我仍未回來的時候,我便跑的遠了。”
方錦見他計劃這樣周詳,便也不再多話,只祝他一切順利。
之後這兩個清醒人拖着一衆醉漢連拉帶拽,最後竟然是將他們從山路拖着回了華山。
等這些下院弟子們清醒之後,發現身滿是淤青傷痕,那也怨不得別人。
若是這樣睡在山下,待到第二天早點名時不見人影,那纔是糟糕至極了。
方錦此刻已經不需要再在下院住宿。
所以待見到衆人都安穩之後,便獨自回到了親傳弟子們所住的小院。
這一處院子住的人數較少,地方寬敞明亮。更難得的是如今方錦可以獨自住一間屋子,更便宜他行事。
他這兩天白日裏在青雲廬外值守,晚無需顧忌,在自己屋打坐練氣。
果然這段時間又覺得自己內力精進迅猛。
方錦如今已經接觸了不少武人,也知道自己武功修爲的進度遠超常人。
他自己估摸着,這始終與自己脖子裏深藏的那枚玲瓏球有關。
這枚玲瓏球能緩慢釋放“靈氣”。
方錦雖然不知道這所謂的“靈氣”到底是什麼,但這種氣息無色無味,能助火劇燃。
含在口的時候,方錦可在水下呼吸。帶在身運功,能助自己內力運行更順暢。
而初遇這怪石的時候,不會武功的鹿兒與陳吾鄉會感難受,一旦習慣之後便沒事了。
更有甚者,當年蟲洞能存活這樣巨大的蟲子,興許也與這怪石有關。
方錦安安靜靜地練了一日功之後,轉天清晨,兩名掌門親傳弟子急拍他的屋門,還嚷嚷說要帶他去問話。
這一下變化既可說是非常突然,也可以說是在意料之。
之所以說是“非常突然”,那是因爲方錦自從被華山掌門仇松鶴手爲親傳弟子後。儼然成了華山派的新貴,代替了原來閻君昊在華山派的地位。
雖然大早來拍門的同是掌門的親傳弟子,但是架不住方錦風頭正健。平日裏除了仇松鶴,華山派任誰看到他,都不免要同方錦熱絡兩句。
這是世情常態,方錦到不覺得新鮮。他也知道這些人面同自己有說有笑,但是心未必服氣。
果然今天早有兩名親傳弟子急着來拍門,隔着門板,也能聽出他們語言夾帶着焦急與一絲幸災樂禍一般的得意。
至於說是意料之,那是因爲算算日子,兔兒爺應該已經偷偷下山了。
雖然算起來,他才“夜不歸宿”一整晚,還在情理之。
但還是引起了華山派的注意。
果然當方錦不耐煩地推開了房門,對兩名親傳弟子問道:“幾位師兄什麼事這麼着急?”
他所說的話雖然客氣,但是臉一股不耐之意顯而易見。
兩名親傳弟子被方錦身氣息壓迫地一窒,但是很快意識到今日情況不同。
其一名親傳弟子更是不滿意這位來的最晚的傢伙,如今在華山派竟他們還囂張。
見這個身材較瘦的弟子哼了一鼻子,歪着頭擡眼看方錦說道:“方師弟,下院有個人似是潛逃了。
他在華山的最後一個晚,是同你一起喝的酒。你便跟我們去說道說道吧。”
卻見方錦眼毫不掩藏蔑視之情,對他們點點頭說道:“行啊,走吧。”
說罷他便率先走在前頭,倒是留着一胖一瘦兩名親傳弟子跟在身後。
兩名親傳弟子見他這模樣,竟然當年傲然的閻君昊還討人厭。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各自用眼神表達了對這小子的不滿。
他兩人心都是同一個主意,等一會尋個機會,定要把這盆污水也扣在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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